其实人类根本做不到嘛。”
“哎?”
“就是说,所谓的神明啊,是要对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无动于衷的存在。”她露出一个非常古怪的,却又好像蕴藏某种哲理的笑容,“只有对自己所遭遇的一切苦难、一切快乐、一切悲伤都无动于衷,才能对他人的苦难快乐悲伤无动于衷。”
“神佛,就是那样的吧。”
连自身也感觉不到,什么都是无,什么都没有。
寂小姐落泪了。
津岛修治更加迷惑了,他从来没看见寂小姐哭过,尤其是对方现在的表情,简直像是教堂里悲天悯人的圣母像,头一次他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同情:“寂小姐,你为什么哭了?”他说,“女士落泪,实在是再糟糕不过的一件事。”
“因为,刚才讲了很值得悲伤的一件事。”寂小姐是这么回答的。
她发出一声叹息:“真可悲啊。”
[可悲的究竟是神佛,还是不为此而叹息的你呢?]
[身体:太宰治]
[同步率:96%]
第90章
车厢内忽然安静下来。
本来,并不宽敞的空间中只有三股声源:聊天的女生、聊天的男生还有打游戏的人,女生聊天的声音大一些,也更活泼些,到底峰田实那里谈话的内容太猥琐了,若说话声音大了,就会被听见,听见了就没有好果子吃,类推下来,窃窃私语就成了必须的。
这群男生,他们也忽然沉默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人拿一部手机,反复看着什么。
“奇怪。”切岛锐儿郎发现不对了,他才说了一声,就发现爆豪已经game over,他把掌机摔到一边不看了,同时拿出手机,皱着眉头点开新闻推送。
于是濑吕也放下掌机,开始看了,切岛有样学样,到头来只有太宰治一个人笑眯眯地切换成单机模式打游戏,他看着很镇定,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几道、不对、十几道视线锁定在他身上,躲躲闪闪的,生怕太宰抬头看他们,眼下这情况甚至无人有与他进行视线交流的勇气,太宰仿佛知道似的,一个人闷头打游戏,也不看他们,从他的侧脸能见到,太宰在笑。
无言的恐惧笼上心头。
[为什么他还在笑?太宰同学真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在满室寂静的大环境下打游戏,看似是稀松平常的,但谁都知道那一点都不平常,寻常人应该做的举动是什么?当然是跟其他人一样拿出手机看视讯。
你盯着他看,看他嘴角悬挂着的游刃有余的神秘笑容,看他从容的姿态,心中的惶恐却越来越扩散,思维变乱了,想得也变多了。
[所以他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吧?嗯?视讯是真的吗?果然没有出现的人是太宰君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为什么太宰君会干这些事。]
信任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名为“怀疑”的创口被拉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布帛上留了个丝线的头,只要拽着丝线疯狂地向外抽,整块布崩断分解成线也是迟早的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宰同学是敌人吗,还是说……]
绿谷出久解开了安全带,他看视讯看得比较迟,但在看完之后,他就立刻站起来了,连一秒钟也没有犹豫,一秒钟也没有踟蹰。
爆豪胜己还在皱着眉头看,峰田实看着绿谷的动作几乎要飙泪了,汗珠悬挂在他的额头,他一惊一乍,在绿谷扶着椅子边走路时还伸手拦住他,战战兢兢说:“等等等等,绿谷你要做什么,要过去吗,我觉得你……”
话还没有说完,司机通过后视镜也看见了绿谷出久的行为,他扯着嗓子喊:“快点回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同学!快要到目的地了!”
“好的。”绿谷回话,从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丁点儿的失落,相反那是相当振奋人心的声音,光是用听的,就能感觉到一股力量,他越过爆豪,这时候忽然连小胜都不怕了,坐在太宰的另一侧。
“咔嚓——”
扣上安全带,不准备走了。
“滴滴哒滴滴哒滴滴哒滴哒——”游戏的声音很古老,也很耳熟,就连绿谷出久都听过,那是他上国小时玩的游戏,超级马里奥的改版,有些游戏好像就有经久不衰的魅力,时隔多少年就会改头换面杀回来。
[上次听见这声音,大概是八九岁的时候吧?]
念头在脑里子过了一瞬,他就强硬将其摔在脑后,太宰正按键盘按得正欢快,游戏机蓦地被从手上抽离了。
“啊!”就连他都没有料到绿谷出久的行动,眼睛睁大了一点。
“做什么,绿谷君。”他摊开手掌,面板白皙,骨节修长,“把游戏机还给我吧。”
他的语气,像在跟小孩笑闹。
绿谷出久没有配合太宰治,他的声音不沙哑,眼神不畏惧,只是用澄清的双眼盯着对方的眼睛看,试图找到太宰治面具的裂缝,窥见其中孤独的灵魂:“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宰君。”
是陈述句。
“那个孩子是你吗?”第二个问题,“牵着英雄手的孩子。”
太宰的脑袋像右侧歪:“你在说什么绿谷君,我刚才一直在打游戏。”
“为什么要装傻。”绿谷出久很坚持,“很难回答吗这个问题,无论是你亦或不是你,只要回答一声就好了。”
“你知道吧,马上社会舆论就会发酵,其他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来看太宰君?等发酵到顶峰的时候,就绝对来不及了!”
“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啊,我们不是朋友吗?”他提高了声音,“而且那时候,太宰君根本不是成年人啊,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而已,我没有办法帮助那时候的太宰君,却能帮助现在的你,就算我的力量不够,还有相泽老师他们!”
[不是……成年人?]
被绿谷出久声音唤醒的,绝不仅仅只有一人二人,那些视讯实在是太残酷了,英雄们的死亡悲剧深深牵挂着人的心,观看者看完之后心中残留着愤恨与恐惧,所以刚刚,就算是把太宰与敌人联络在一起,同学们眼中的太宰也是现在的形象。
聪明的、智近似妖的、才华横溢的……天之骄子一样的形象。
“对、对啊!”上鸣电气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该说他是大智若愚好,还是大愚若智好,刚才心里的那点儿怕,全从脸上褪色了,说实在的,雄英的各位很熟悉太宰,更观摩过他个性使用视讯无数遍,再加上那些英雄训练,普通人尚且不能判断个性是否出自同源,他们心里却很有数了。
“孩子的话,小时候做什么事情都是不违法的吧,而且电视上不是经常演吗,把个性优秀的小孩儿训练成杀手什么的,或者就是拐卖胁迫孩子,就算是太宰,那也是小孩子,做这事也很有可能是被逼着做的。”
误打误撞间竟然靠近了真相。
太宰还是一言不发,他又把游戏机抢了回来:“让我把这局打完吧绿谷君。”他说,“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
[完全不行。]
绿谷出久的表情十分凝重,他很清楚太宰这么说的意思,他根本不准备告诉自己哪怕一个字。
爆豪也看完了视讯,他先什么都没有说,却抬头看了绿谷出久一眼,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嗤笑。
“别白费力气了,废久。”他们两人隔着太宰治坐,爆豪说话的声音不太大只有同排的人才能听见,“你以为这个白痴会领你的情?”他嗤之以鼻,“更何况,让他们意识到了又怎么样,你要鼓吹儿童无罪论吗?”他冷酷地说,“没有人会意识到这一点,那些真正的大多数,那些看见视讯的人,没有人会那么想的。”
太宰插嘴说:“白痴,是在说我吗?”他故作苦恼地用手指点点自己,“真是糟糕的称呼啊,爆豪君。”
爆豪似乎想说什么,车却忽然停了,向前看是栋漂亮的别墅,左边是碧波荡漾的大海,细软的、黄金颗粒似的沙滩、还有泛着粼粼波光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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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到了。”司机说,“下车吧。”
……
“您所拨打的使用者现已关机。”
“您所拨打的使用者现已关机。”
“您所拨打的使用者现已关机。”
一遍、两遍、三遍……即使知道太宰治是故意的,他关机了,相泽消太还是很不死心的,一遍接着一遍地拨通他的电话,就好像什么时候对方就会突然发现自己手机没电了,接通电话,传来调笑似的“摩西摩西”一样。
[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理智上早就知道这件事,但他管不住自己的手指,还是在不停地拨电话。
电脑的萤幕还亮着,就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介面里无数个视窗叠加着,各大报社的报道,相同的视讯,论坛上不断增加的网友的话,还有新开的讨论组。
/啊果然是那个作家,我就觉得他不对劲,小小年纪写那么多变态的作品,人肯定也是变态吧。/
/目前不能确定是他吧。/
/别管了,是炒作,想红想疯了。/
/啧,太宰治啊。/
/这就是所谓的反社会人格吧?/
/未来的头号敌人,恭喜恭喜。/
太多话了,有些还保持着最基本的道德,没有随意谩骂,下流的词汇是没有见到的,但还有些光看文字就腌臜不堪,至于内容,基本上都是贬义的,尽是恶意揣测,倒是有人维护太宰,大多是他的书粉,还有些则是迷恋他相貌的年轻女性,说的话却也都是些苍白的无用的话,什么”我相信太宰老师”“太宰老师不是那样的人”之类的。
[太单薄了,而且不堪一击。]
相泽消太的眼睛里全是血丝,那些血丝似乎代表着他火山一般蕴藏在心中随时都能爆发出来的情感,他情绪是纷乱的、爆炸性的,成年人引以为豪的理智已经烟消云散了,某一瞬间他甚至很后悔自己当时没有看太宰的过去。
[不,不对,这些内容绝对不可能出现在那些档案上,要不然根津校长根本不可能接收他进入学校。]
他深吸一口气,冲到厨房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尽之后,相泽消太似乎变得理智了,或者说他不得不让自己理智。
[对校长先生来说,雄英是最重要的,他不会愿意接受一定会让学校名头蒙尘的学生,而且要是早知道的话一定会提早做出对策,不会被打得措手不及。]
[现在的当务之急有三,弄清楚是谁放出了这些讯息,是不是还有什么后续;太宰的态度是什么,他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还有最后,群众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扭转群众的质疑,平息他们的情绪。]
[大体上需要在意的就是以上三点。]
“叮玲玲叮玲玲——”喝个水的功夫手机又响了,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