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挨饿,可为县令?”
“这不同,能成县令者必然是有功名之人,那货郎怕是连大字也不识一个!”
“哦?在坐的皆能读能写,每个都四书五经滚瓜烂熟,经史典故了然于心,为何还有上榜落地之分?”
另有一书生回答道:“自是才学不同。”
贺惜朝眉梢一挑,“没错,科举取士,取得是有才之人,不是平庸之辈。通俗一些便是能行就上,不行就下。县令者,不能使治下百姓吃饱穿暖,还当什么县令?不过清县令毕竟没有犯法,不过是谪贬而已,治县之法可以学,将来一旦有所成绩,照旧能够复起。”
“对,贺公子说得有理。”
贺惜朝身后的书生忍不住喊了一声。
贺惜朝微微一哂,继续道:“至于两县接下来的县令,朝廷科举正源源不断地选拔人才,总有即有才华又有品格的人能够胜任两县县令,就如在场的各位栋梁之才。”
这话有些稍稍俏皮了些,不过却使得有些尖锐的气氛变得缓和。
毕竟好话都爱听,倒是不好再与贺惜朝针锋相对了。
之后贺惜朝稍稍思索,然而转向岳山居士的方向,这次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道:“岳山先生,此题颇有深意,然毕竟过于简陋,惜朝的答案也并非周全令人满意,不过提供一个思索方向罢了。”
岳山居士问道:“贺小友此话何解?”
贺惜朝说:“放入实际之中,大齐的贫县有很多,吃不饱穿不暖地也不少。然而各县贫困的原因皆有不同,此题之中没有提及两县因何贫困,便无法深入分解。大齐中奎梁县,乃是松江年年决堤之故,淹了庄稼,才颗粒无收,百姓饥寒交迫。若是清县令解决不了决堤这个问题,这个县只能贫困,倒也怪不了他无能。题目中也没提到贪县令如何在三年任期之内,使原本民不聊生的小县脱离贫困,还能贪污腐败。举个例子,若是因为发现金银矿石,开采挖掘,这也不是贪县令的能力。是以具体问题还需具体分析,没有统一的答案。”
“啪啪啪——”几声击掌忽然从楼上传来,众人的目光纷纷望了过去,却见一位英俊挺拔的公子正奋力鼓掌,“好!”
这人是谁?
外地考生不知道,而京城人士却有不少见过他。
顿时喊道:“是英王殿下。”
呼啦啦,有的跪,有的抱拳行礼,黑压压地一大片。
萧弘摆了摆手,“免礼免礼……唉,老先生,您就坐着吧,千万别动身!我不过微服私访一下,本不愿惊动。可贺惜朝说得太好,我才激动地出了声儿。”
所有人:“……”
还在雅间的天干帝和谢阁老:“……”
谢阁老有点同情天干帝了,这厢对比起来,谢三那点儿叛逆和不着调似乎不算什么。
后者气沉丹田,酝酿了很久,才抑制住派人去将这丢人现眼的东西给逮回来的冲动,沉声问道:“谢卿,现在能悄悄走吗?眼不见才能心不烦。”
“怕是不能,楼梯口便在堂下。”
谢阁老刚一说完,便见岳山居士在弟子的搀扶下已经起身,对着这个雅间拜道:“老夫请皇上点评此次论辩,吾皇万岁万万岁。”
得了,方才黄公公露了形迹,这位岳山居士倒是会顺杆上爬。
岳山居士这么一说,这鹤仙楼内刹那间鸦雀无声,接着纷纷跪下来,大喊:“皇上万岁万万岁。”
天干帝自然不能再躲着了,带着谢阁老走出雅间,缓缓地走下楼梯道:“今日天下才子共聚一堂,如此盛会,朕有幸一观,对其中几位印象也颇为深刻。诸位各抒己见,侃侃而谈,大胆思索,朕甚欣喜。朕要的是能人,更要遵纪守法之人,惜朝之意,甚合朕心,这次春闱,朕便在金殿上等着你,也等着其余诸位。”
“谢皇上恩典。”
天干帝哈哈一笑,带着谢阁老和黄公公,走了。
至于这倒霉儿子,他是看都没看一眼,仿佛不认识。
萧弘这脸皮,根本没什么感觉,早就黏吧黏吧到了贺惜朝身边,说:“要不,咱们早点回去,我给你买了烧鹅。”
贺惜朝也没打算继续去求知书斋,想想便点了头。
然而岳山居士却叫住了他,“贺小友。”
贺惜朝歉疚地上前道:“对不住,老先生,小子已有授业恩师,实在不便另投师门。今日并无捣乱之意,只是……”
“原来如此,却是老夫慢了一程,今日圣命难违,老夫已知。”岳山居士面露可惜。
贺惜朝恭敬地一叩,“老先生高风亮节,小子万分敬佩,多谢体谅。”
岳山居士活到这个岁数,看得也开,便笑道:“听闻小友在求知书斋时常授课,不知得空可否在岳山书院讲解一二?”
贺惜朝跟着一笑,“自是可以。”
前提是有空才行。
第149章 状元游街
会试没有任何意外, 贺惜朝的名字高高挂在榜首。
到这一步,他三元及第已经毫无悬念。
金銮殿内, 待诸考官阅罢殿试卷子,将三甲评卷呈于帝王, 毫无例外, 贺惜朝的名字为首位。
状元并无争议, 倒是榜眼跟探花还商议了一番, 最终今科前三甲站在金殿之前,一一受帝王封赏,赐进士及第。
传胪唱名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接着状元带领所有进士拜谢皇恩后, 出了金殿前往龙门检视皇榜。
在那里,有顺天府尹等待着, 给状元插花、披红绸, 再骑上御赐俊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在一路的欢呼声中归家。
这便是后世耳熟能详的状元游街。
街道两旁禁军护卫, 两侧百姓纷纷拥挤地往大马上看。
今年三甲皆是年轻俊杰, 长相出色,然而当见到唇红齿白, 面如冠玉的俊俏少年郎时,顿时欢声雷动。
不少大胆的姑娘、年轻媳妇一边尖叫着一边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鲜花、绢帕络绎不绝地往状元郎身上丢去。
这个时候,平时见了外男就脸红的, 如今矜持害羞皆不见,反倒是贺惜朝头上戴着红花,胸缠红绸,被打扮地如此接地气,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他肤白年少,相貌极好,红花红绸之下不仅不滑稽,反而让他显得活泼喜庆。
这模样不单姑娘们喜欢,就是上了年纪的夫人奶奶瞧见也得融化了心,恨不得当场抢回家里去。
榜眼探花的样貌也端正,然而在贺惜朝的衬托之下,却是少有人问津,这鲜花落在身上还是因为百姓瞄不准,失了准头才得了一分垂青。
都说榜眼有才,探花有貌,衬状元左右,好歹是片绿叶。
可如今,今科状元才貌双全,还特别年轻,男女老少通吃,压根没他俩啥事。
两人互望了一眼,只得摊手苦笑。
萧弘特地命人在游街必行的路上,找了一处视野最佳的酒楼,包了一个厢房。
等金殿传胪一结束,他便从皇宫里冲了出来,风驰电掣往酒楼里赶。
因为状元游街,封了最直接的一条道,他只得抄远路到达。
等到他火急火燎地到达酒楼,那唢呐喇叭隆冬呛还在远处,他这才喘着气慢慢地爬上楼梯。
“哎,大堂哥!”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叫喊,萧弘回过头一看,却是平郡王世子正在他后面,还跟了不少人。
“是你啊。”萧弘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目光往萧珂身后看了看,发现是平郡王府的女眷,其中还有他的两个堂妹,“这是……”
“二妹,三妹非得过来看状元游街,弟弟只好带她们来了。”
正说着,平郡王府的两位小姐便上来跟萧弘行礼。Ψ思Ψ兔Ψ文Ψ档Ψ共Ψ享Ψ与Ψ线Ψ上Ψ阅Ψ读Ψ
这敲锣打鼓声越来越近,萧弘与这两个堂妹不熟,便随意地点点头,准备尽快打发,“挺好,那你们忙,我先上去了。”
“诶,等等,大堂哥。”其中一位年纪较小的小姐喊住了他。
萧弘回头,忍住了内心的不耐烦和急切,眼神示意赶紧说。
这小姑娘看了眼自己的姐姐,问道:“临水阁是大堂哥包下的吧?”
“嗯。”
小姑娘顿时一喜,连忙恳求道:“能不能让妹妹们一同坐坐,临水阁看的最清。”
话说着,便见两个丫鬟从酒楼外跑了进来,她们手里各提着一个篮子,匆匆跑到两位小姐身边,喘了喘气道:“二小姐,三小姐,奴婢们一时之间只能买到这些花了。”
三小姐一看,柳眉顿时皱起来,“就这么点呀,姐姐,都不够你扔两回的。”
丫鬟说:“三小姐,实在买不到了,这还是从别人手里高价买来的。”
“都想送给状元郎,奴婢还碰到了黄小姐身边的杜鹃也在到处买花儿。”
“对对对,还有陆家大少爷派了小厮到处找,怕是为陆小姐寻的。”
二小姐看起来脾气比较好,便不再为难了,“妹妹,算了,也是临时起意,不过应个景罢了。”
三小姐皱了皱鼻子,不太高兴,不够转脸一看萧弘,又开心了起来,“幸好堂哥包了厢房,临水阁视野最好,一定能看清贺惜朝长什么模样,不知道合不合姐姐心意。”
二小姐听了脸顿时羞红起来,嗔了妹妹一眼,“别胡说,大堂哥还看着呢。”
“大堂哥在更好,贺惜朝可是大堂哥的伴读,什么样的品性,好不好大堂哥最清楚,姐姐,待会儿让堂哥说说呗。”
两姐妹的话顿时让萧弘眼皮子狂跳起来,他回头瞪向了平郡王世子,只见后者凑过来挤眉弄眼,低声道:“我二妹妹最敬佩有才学的人,贺惜朝不是出了一本书吗,她特别喜欢,爹也有那想法,大堂哥,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萧弘简直气笑了:“没怎么样。”他转身上楼去,扔下一句话,“临水阁没地儿了,你们上别处去。”
平郡王世子一愣,接着怒道:“诶,大堂哥,你什么意思!”
萧弘没搭理他。
进了包厢,把门一关,萧弘坐在窗边,听着越来越近的锣鼓声,心里酸水冒的咕咕咕直响。
他就知道,惜朝那么好,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
这边招婿,那边嫁女,各个门第都不差,哪一段都是天作之合,格外般配,桃花朵朵与他相比不逞多让。
不对,贺惜朝还满腹才华,对女子格外尊重,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夫婿,还有那模样,比他招人多了。
瞧,为了看他一眼,这花都得疯抢。
想到这里,“小墩子,本王的花呢!”萧弘脾气暴躁地喊道。
小墩子头上抹汗,连连哈腰,“来了,殿下,已经到门口了。”
作为萧弘的随身侍卫,总会接到莫名其妙的命令,办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今天全城的鲜花都清售一空,卖花女的生意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