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再闻一口。
钟珩恰好回头:“你在干嘛?”
岳嘉佑慌忙去推他:“我闻闻围巾上有没有烟味!”
钟珩不拆穿他,带着岳嘉佑去车库。
他们最终驱车到了蒙城市郊的一座游乐园。
岳嘉佑看着一片漆黑的游乐园大门:“钟老师?你来个关着门的游乐园干什么?”
“这是钟氏明年才开放的主题公园,现在不是关着门,是还在装置除错期。”
资本家的气味扑面而来,岳嘉佑吞了吞口水:“那他不还是关着的么!”
少年话音刚落下,远处传来呼啸声,有火星在一片黑暗中骤然升起。
霎时间,黑暗中迸裂无数流星,花火绽放在漆黑的公园上空,随着耀眼金辉落下,照亮一整片梦幻的公园。
岳嘉佑站在原地,望着空中绽开的烟花,险些不会说话:“……你安排的?”
钟珩点点头,在周围重归黑暗后拉着岳嘉佑朝前走去。
“给你。”他递给岳嘉佑一支点烟器。
现在能放烟火的地方不多,如果不是主题公园为了烟火表演做过申报,一时半会还真难找到地方。
火光打亮,岳嘉佑兴冲冲地接过,跑上去,点了一个礼花,捂着耳朵迅速跑回钟珩身边,紧张兮兮地看着即将点燃的礼花。
斑斓星火再一次升上天空,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硝味。
少年指着天空,忘乎所以地拉着钟珩:“老师!你看!我亲手放的!以后这家游乐园开了是天天都会放这样的礼花吗!”
“好想来兼职!每天不做别的!就放礼花!”
因为礼花,岳嘉佑不得不扯着嗓子,附在钟珩耳边。
钟珩站在他身侧,替少年裹好因为兴奋而散乱的围巾:“你想多了,来不了的。”
礼花即将熄灭,火光暗淡了许多。
岳嘉佑仰头看着熄灭的礼花,声音低下去:“我就知道,我来了,一定会被认出来的,又会给周围人添麻烦。”
“不是这个意思。”
钟珩揉了揉他的头发,发觉忘记给少年带上耳罩。
于是他伸手焐着他冻红的耳朵,学着岳嘉佑,凑近他耳边道:
“现在的礼花,都是电子控制,这种效果一般,无法做到时效性一致的老式礼花,早就淘汰了。”
“因为淘汰了所以给我玩玩嘛?”岳嘉佑随口接茬,他倒也不会因此不开心,但多少觉得有些失落。
他说着,又冲出去点了一个礼花,在炸开前冲了回来,花团锦簇,万紫千红,将夜空点燃。
钟珩继续替少年焐着耳尖,笑得无奈:“是为了让你能亲手点燃。”
小没良心的,净想些不好的。
岳嘉佑失神片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将点烟器递给钟珩:“你也点一个吧。”
他想让钟珩也快乐,虽然不知道他的快乐和自己是否共通。
钟珩垂眸接过去,从善如流地选了一个点燃,走回去站在岳嘉佑身边看着金色光芒炸裂。
这也是他近三十年人生里,第一次点烟火。
钟氏太大了,家庭成员众多,三口之家聚在一起放烟火这种事,他也没有经历过。
和岳嘉佑一起放烟火,对他而言,也是人生第一次。
“岳嘉佑。”钟珩叫他:“我刚刚放了人生中第一个烟火。”
“巧了,我也是。”岳嘉佑眯着眼睛笑,少年身形瘦削,就算穿着厚重外套,也总显得有些单薄:“开心吗?”
“我很开心。”钟珩忍不住张开手臂抱紧少年。
有人问自己是否想亲手点一个烟火,是否为此感到开心,这也是第一次。
他还想和岳嘉佑分享很多这样的时刻。
“以后还有什么想做的事,记得都要告诉我。”
岳嘉佑没察觉到,自己清醒时从未告诉过钟珩他想放烟火。
漫天灿烂星辰和呼啸炸裂的烟火。
趁声音震耳欲聋,岳嘉佑小声对自己说:“想亲你,不是在梦里。”
第61章 在一起
岳嘉佑的话音落在烟火呼啸里,化成模糊泡影。
钟珩垂眸看着少年, 慢条斯理逗他:“你说什么?”
岳嘉佑有心装傻, 扯着嗓子回他:“你——说——什——么?”
“叮——”钟珩的手机响了。
他没管手机, 将自己和少年的距离拉得更近。
昨晚让小孩儿抢了先,这次不能再给他机会先下手了。
夜空中, 燃尽的烟火洒下金屑般的余烬。
空气里有柑橘调混合著焚香的尾调, 岳嘉佑分不清这味道是钟珩的, 还是他身上的。
“叮——”响的依然是钟珩的手机。
岳嘉佑小声提醒他:“你是不是该看看手机?万一是工作呢?”
“不想看。”
星影那里很多账目已经成了烂账,扯了很久,恐怕这会又是为这事。
“叮——”手机锲而不舍,这次换成了揣在岳嘉佑身上的那个私人号码。
岳嘉佑拱了拱, 从钟珩怀里钻出来, 把手机掏出口袋,递了过去:“都打到你私人号码上了, 怕是真的有事?”
钟珩黑着脸把碍事的手机接了过去。
烟火彻底放完。
粉蓝色调的游乐场重新隐入夜幕中,留下周围一片狰狞的黑和冬日凛冽寒风。
“知道了。”钟珩脸色如常, 结束通话了电话。
岳嘉佑在旁边好奇:“什么事?很要紧吗?我们现在回酒店?”
“走了,上车。”钟珩将他塞进后座,沉默着发动。
岳嘉佑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攀着座椅:“不坐副驾吗?”
或许是生意上的事太过棘手。
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坐副驾帮忙看看交通状况和导航还是可以的。
再不济,也能陪聊几句。
然而钟珩没有回这个问题,车一脚油门驶入了黑暗,却不是回城的方向。
岳嘉佑越发觉得不对起来。
“是网上, 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珩开启远光,照亮郊外宽阔无人的公路,远光里,有细雪飘落,光影中如同沉金飞屑。
蒙城在板块北端,早就到了雪季,下雪是司空见惯的事。
车平稳行驶,岳嘉佑隔着车窗玻璃看雪花落在地上,转瞬消融,又逐渐积累。
交通广播里,暴雪警告开始回圈。
“下暴雪了,航班停飞,你的科三考不了了。”钟珩伸手关掉了广播,车里恢复一片寂静:“我们现在去我在蒙城的房子,如果两天后暴雪还不停,节目组那里也要请假。”
因为一些条款上的优惠,蒙城的企业很多,钟珩常年来往,在这里也置办过房产。
岳嘉佑一愣:“就这点事你脸色这么差?”
公演录完,今晚播放的是第五期,顺位释出和队伍选择,一周后播放昨天录制的第二次公演。
这段时间里,录制的内容会以日常为主,缺席虽然会少镜头,但影响不大。
钟珩点头:“就这点事,北方雪下得猛,这几天你别出门了,阿姨会来做饭,工作会议也得暂停。”
这场暴雪,很可能带来全城的交通阻塞。
岳嘉佑以为他是担心工作,开口安慰:“没事的,下个暴雪,大家都受影响,不用太担心。”
“房子平时不怎么去住,没有网,周围也没什么可以玩的。”钟珩握着方向,看着逐渐被雪覆盖的地面:“不过家里有主机,我可以陪你玩最新的舞力全开。”◣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岳嘉佑最近一直在录制,被关在园区,新出的游戏根本没机会玩,听见钟珩的话顿时兴奋起来:“我跟你说,到时候你跪下叫我舞王的时候可别后悔!”
知道有游戏机可以玩,虽然对钟珩之前显得有些过激的反应感觉有些奇怪,岳嘉佑还是没有再问下去。
接近钟珩住所的时候,雪已经大了起来。
严冬将整个蒙城大地冻结,雪花落上冰结的地面,很快变厚,车速慢了下去。
岳嘉佑扒着车窗看外面的雪:“如果刚才放烟火的时候已经下雪了,应该更——”
“等等?钟老师?蒙城人很喜欢下雪天来郊外看雪吗?外面好多车!”
钟珩眼色一沉,抓起副驾上自己的外套扔给岳嘉佑:“把自己裹起来,别看外面,也别听。”
人都有些奇妙的反射神经。
越是听见“不要想不要看”,就越容易去看。
听见钟珩的话,岳嘉佑下意识抬头看向窗外,没理那件外套。
窗外有人举着装置涌向驶入人群的车。
车窗贴了防爆膜,实际上从侧面看不见车里的人,然而前挡玻璃可以看清是钟珩在开车。
在岳嘉佑还没反应过来时,问题就穿透风雪和玻璃,钻进车里:“岳嘉佑你在车里吗,你知道你的父亲现在正在做什么吗?请出来正面回答!”
岳嘉佑愣了愣,迅速将贴着车窗玻璃的手指移开,下意识看向钟珩。
人群堵住了车前行的路,钟珩索性直接拉下前挡玻璃遮光板。
车成了与外界隔绝的孤岛。
虽然不再能看见车内,但记者模样的人依旧把话筒凑在车窗前:“网上说你看着亲妈去世,放着重病的奶奶不管,任由父亲在冰天雪地里无家可归,你怎么看?”
山呼海啸般,声音涌入脑海,岳嘉佑看着钟珩,声音颤唞:“你说的暴雪,是这个吧?”
钟珩按了按喇叭,人群不为所动。
车窗外的人并不能看见岳嘉佑,但岳嘉佑像被恶意包围一样,无处遁形,茫然地看向车窗外:“他们……在说什么?”
他问的同时,拿出了手机。
“别看。”钟珩沉着声音,试图阻止他:“方晓伟已经在安排了,公关会处理好一切的。”
岳嘉佑已经很确定,钟珩刚才接到的电话是什么了。
家里不是没有网,而是钟珩不希望他上网。
岳嘉佑手里的手机是钟珩的,他很上路子地除了打电话以外并不窥探钟珩的隐私,平时也没什么手机瘾。
如果不是被记者堵住,他真的有可能一无所知地度过这几天。
岳嘉佑打开了新闻客户端。
钟珩试图拿过手机,却被岳嘉佑拒绝了:“我已经知道了,不用再担心我看不下去。”
反正也已经知道了,受伤和受更多伤毫无差别。
钟珩叹了口气:“到前面来吧。”
瞒是瞒不住了,至少到自己身边来吧。
岳嘉佑爬过主驾和副驾之间的缝隙,坐上副驾,甚至没忘记抓过安全带。
岳嘉佑看起来无比镇定,抓着安全带的手却在不断颤唞。
窗外有记者正在拍打车门和车窗。
岳嘉佑试了很多次,都没办法把安全带插进插销里。
钟珩探过身,虚覆在岳嘉佑身上,握着他的手,替他插好了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