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高大人,何必急着写奏折呢,再待杭州多待几日,再了解了解也不迟。我一个闲人,没什么事,如果不嫌弃,明早我就来衙门。”
高铭颔首,微笑道:“那明天正常点卯的时辰,我就在这里等候朱大人了。”
朱勔也挤出一个笑意,“准时?”
“准时!”
朱勔干笑道:“高大人真是个爽快人,那么就不打扰高大人休息了,朱某告辞。”
两人在彼此虚伪的笑容中告别。
高铭回到住处,倒是没跟官家写折子,而是写了一封送去金陵的信,他估摸着花荣他们应该已经到金陵驻扎了,这封信他会收到的。
写点什么呢?
高铭犯难了,不能肉麻也不能冷漠,语气太普通又显不出他到江南的得瑟。
想了一通,高铭最后在纸上写了一行字:花荣,你猜猜我正在哪里给你写信?你肯定猜不着。
——
当夜,高铭因为换了地方,睡得很不好,但是隔天看到眼圈发黑的朱勔,他的心情就好了。
想必朱勔昨晚上跟他弟弟骂他到深夜,睡眠不足。
高铭将应奉局里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满满登登挤了一院子。
高铭和朱勔一露面,下面的人都忍不住交头接耳。
朱勔,他们都认识,是他们的前顶头上司。
而旁边的年轻人,自然就是新到任的高衙内了,除了他,别人也不敢这么跟朱勔平起平坐。
院子最前面,摆了两张交椅,他一把,朱勔一把,两人都坐下了。
高铭先弹了弹袖口,才抬头看下面,“人都到齐了吧是?”旁边的随从朝他颔首,“刚才按照您的吩咐,点过名了,除了一个老婆生孩子的,都到齐了。”
高铭微笑道:“今天召大家到一处没别的意思,就是大家彼此认识一下,我虽然只是代管应奉局一段时间,但在这段日子里,也希望能彼此配合好,共同为官家找到上等的好石头,不辱使命。”
下面的人表情很冷漠,毕竟他们的老大就在上面坐着,谁敢对高铭露出支援的好态度,等高铭走了,怕是不想混了。
高铭瞅朱勔,“朱大人,你也来说两句吧。”
朱勔心里不情愿,敷衍的道:“我如今守孝在家,不能主持应奉局的事务,朝廷委派了高大人接替应奉局的差使,你们要像跟我办事一样,听高大人的话。”
别管他们以后是不是真的会听高铭的话,但朱勔都这么说了,总会起到一定的效果。
高铭笑问朱勔,“我初来乍到,许多事情都不知道,还请朱大人协助一二,比如咱们应奉局还有没有剩余的花石纲?还是说都运到东京去了?”
“挑剩下的有一些。”朱勔说的是实话,毕竟石头那么大,有多少,想瞒也瞒不住。
怎么着,高铭,你自己没着落,想从剩余的里挑一些拿去交差吗?那你真是打错算盘了,这些剩下的石头,质量都不是很好。
当然,如果高铭愿意从这里面挑选,朱勔也是很高兴的,这样就不会超过自己。
高铭道:“能否领我去看看?”
朱勔道:“自然可以。离应奉局不远处有仓库,你随我去就是了。”
高铭就冲院内的所有人道:“大家都一起去吧,列好队伍,跟在我和朱大人后面。”
朱勔道:“那好,先去几个人,把街道拦住,叫百姓回避。”
“诶?大可不必,何必这样扰民呢。”高铭道:“而且,你也说了不远,有叫百姓回避的功夫都走到了。”
毕竟高铭现在才是正经的提举,他都不要求百姓回避,朱勔如果坚持要求,好像他仍要耍官威一样。
他不能叫百姓的言论再向着高铭。
行,你既然要装作亲民的样子,那我也奉陪!
朱勔道:“也好,就这么去吧!”
于是就跟组织了单位旅游似的,杭州城的百姓就见应奉局的大小官员们沿着街道,排成两列队伍往一个方向走。
“什么事啊?看这些人的打扮,当官的?哪个衙门的?”
“听说是应奉局的。”
路边的百姓交头接耳,官员游街可是难得的一景。
应奉局在杭州本地也不是一般的衙门,甚至可以说,其他衙门都得给它让路。
因为它背后是官家。
“又是谁家倒霉啊,被他们发现有好石头了?”
“不知道,看这架势,倾巢出动,这石头肯定剩不下。”
“诶?走在最面前的那个穿着官服的年轻人是谁?不会是那个传闻中的高衙内吧?”
“八成就是,他不是招安过梁山泊么,能不能顺便也把方腊招安了?我老婆的娘家润州被它们给占了,别提多惨了。”
“方腊都称王了,招安不可能,只能剿灭了。没听说么,金陵那边聚集了大军,就要打他们呢。”
“据说这大军可是那谁家请来的,那谁的爹就不是方腊的人杀的么。”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别说了,看看这群官员要去哪里抄家吧。”
百姓们都以为应奉局的人是去哪个富户家里查抄石头,没想到他们只是无聊的走去了应奉局在不远处的仓库。
“这么大动静,还以为有什么,结果就是去个仓库。”
“看来这新来的高衙内比那谁家还能摆排场。”
“对了,不是都传高大人遇刺是那谁的手笔么,他俩怎么跟没事人似的一起走?”
“这你就不懂了,当官的都是特殊材料做的,那都不是一般人,这叫城府。”
仓库的路口聚集了黑压压的看热闹的人群,没看到他们想看的,都十分失望。
而此时仓库内,高铭的表情也很失望,这些石头都达不到他的标准,边看边摇头。
朱勔笑道:“就是这些了。”
想也知道,如果好的话,他早就运到东京去了。
再说这江南的奇石怪石早被他挖得差不多了,搜刮了个干干净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高铭有帮着挑选的人手,他连石头都找不到,还挑个鬼。
不像他,他在江南经营多年,早就有无数的眼线。
会打探到石头的情报,源源不断的告诉他,就这样,也不是每年都能有所斩获。
朱勔欣赏般的看高铭失望的表情。
“品相确实不怎么好,难怪留库了。”高铭连连摇头,并对众人道:“咱们回去吧。”
才瞅了一眼就要走,这不是溜人玩呢么,但对方是提举,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大家就当陪他溜腿玩了,又都往衙门回去。
不比来的时候,现在库房所在的街道被围观看热闹的人堵了个差不多。
别说打东京来的太尉之子,就是朱勔本人平时都不露面,此时走在街上,百姓都跟看珍惜动物似的瞅他们。
其实也没什么用,就是满足好奇心,到时候在茶馆跟别人摆龙门阵的时候也好点评一下,“唉,朱勔和高铭我都见过,没什么稀奇的。”
周围的人要是捧场再来一句,“那究竟长什么样子啊?”
但凡能说出对方长个什么模样的眼睛,什么形状的鼻子,都叫人高看一眼。
高铭见这么多人围观,效果正是他想要的,他带大家出来,为的就是吸引眼球造势。
朱勔却不喜欢这么多人围观,就要使眼色叫人动手驱离。
而这时,他猛地看到高铭走上前几步,扬声道:“大家知不知道哪里还有造园林用的太湖石?”
众人都不说话了,心里都想,就是有也藏起来,难道叫你进门抄家吗?﹌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你们应奉局不一向是闯进别人家,把人家园子里的石头贴上封条,直接派人来拉,敢说个不字,就棍棒伺候的么。
高铭继续道:“如果你们谁提供线索,我可以给他石头价值的相应比例作为报酬。目前计划是百分之一。”
太湖石贵的几万贯,几十万贯的都有。
众人都是一愣,心想,这告密费够贵的了。
但应奉局的名声太差,没人敢应声,到时候不给钱,再吃一顿棒子,找谁说理去?!不能当告密者。
高铭见百姓们都不说话,朝时迁使了个眼色。
时迁立即像大人交代好的那样,跟高大人一唱一和的道:“有报酬是好,可那石头值多少钱?谁又知道呢?说一百万贯可以,说一贯也可以。”
百姓不停的点头,就是,多少钱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高铭解疑似的回答道:“值多少钱,不是我说了算,而是专家们说了算。”
众人虽然觉得专家这词新鲜,但还是听得明白的,“专家?”
“对,过几天,会举办第一届最美太湖石选拔大赛。到时候会有金石专家现场点评,并附上石头的价格,大家知道谁家里有好石头,可以劝他报名,你和他都有钱拿。”
有百姓见高铭没什么架子,胆子也大了,“比赛的话,是公开的吗?”
“当然是公开,整个过程,杭州城内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到现场观看,绝对没有内幕,当然了,得买票进场。”高铭道:“而且,等比赛结束,我会把前三名的石头全部按照专家的价格买下来,并给三个石头的主人特殊的奖赏,现在保密,等比赛正式开始,会公布,但不会让你们失望。”
把石头按照原本的价格买下来?
百姓皆吃惊,原来高大人打算花钱买吗?
高铭微笑,他可不走朱缅横征暴敛的老路,他要按照自己的风格办事。
百姓讨厌花石纲是因为除了皇帝和朱家没人从中得到过好处,但现在不一样,似乎有油水捞了。
朱勔愣愣的看高铭,随即心里就不屑的笑了,又鼓捣没用的,花钱?就怕你赔得底儿掉,买石头花钱,你运石头更要花钱,哪有那么多钱给你折腾。
所以料定高铭会失败的朱勔,冷眼旁观,不时报以微笑。
百姓们可不管高铭赔不赔钱,他们有钱赚就行。
“那怎么报名?如果我在郊外发现了一个没人要的石头,我可以报名参赛吗?”时迁又发话了。
高铭解答道:“只要你能把石头运到比赛场地去,报名没有门坎。”
百姓哗然,就算自家没石头,但是能忽悠有石头的人来报名,也有分成。
“大人,什么时候比赛?”
“大人,石头要多大的?”
积极性被调动起来了,乱哄哄的都朝高铭发问。
高铭反而不回答了,叫属下拿水火棍隔离人群,他则留下一堆疑问回衙门去了,任由众人猜来猜去,叫讯息在讨论中迅速传播开。
朱勔还是觉得高铭什么最美太湖石的想法过于幼稚,真正有好石头的人家,多少也有些家底,不要那点钱,也不忍心割爱的。
“就怕高铭调动只是贩夫走卒的积极性,到头来找到一堆搓脚石。”朱勖调侃道。
朱勔哈哈大笑,终于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