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出来,最好不要急着喝水,以免中暍。”
书童闻言急忙把竹筒从书生手里拿走,“那少爷还是等会儿再喝吧。”
书生怔了怔,表情有一瞬间的失落,接着对余舟拱了下手,“多谢兄台提醒。”
余舟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
之后凉亭里一度变得十分的安静,四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旁边瀑布水落入潭里的哗啦巨响。
直到余舟肚子发出一阵咕噜的轻响,他便不再顾及对面那人有没有东西吃,把揹篓里的竹筒拿出来,让锦川先喝一点水,又把早上做好的饭团拿出来摆好。
想了想,觉得自己两人吃,对面两人看着,他倒无所谓,但锦川估计会不自在。
就挑了两个八月瓜,递给对面的书生道:“你先别喝水,但可以吃一点别的东西,这是我刚才在山里摘的。”
他想八月瓜吐籽不方便,对面两人各吃完一个瓜的时间,估计也够他跟锦川把饭团吃完了。
书生接过之后,连忙道谢:“贺某多谢兄台好意,还不知兄台要如何称呼。”
“余舟,”余舟随口道,“你呢?”
“在下贺云旗。”贺云旗说着行了个读书人的礼。
余舟也回了一个,心里却想这人的名字跟模样可真的有些不搭。
贺云旗见状却是一喜,“原来余兄也是读书人。”
余舟点了下头算是承认,接着便坐回凉亭边,低着头开始啃饭团。
贺云旗的书童也把带来的吃食摆了出来,他们所带的东西比余舟他们要丰富得多,除了包子肉饼这些主食外,居然还有水果。
只是贺云旗扫了眼就别开了脸,看起来没有什么食欲。
直到最后书童拿出几个桃子,他才伸手接了两个,却不是自己吃,而是上前递给余舟道:“余兄也尝尝我带过来的桃子吧,这是我自己院子里桃树结的,比别处要好吃一些。”
两个桃子比拳头小不了多少,表面的绒毛早已清洗干净,透过薄得近乎透明的外皮似乎能看清里面的果肉,看起来就隔外的脆爽香甜。
余舟迟疑了一下,道了谢接过。
之后各自吃东西,两方都没再交谈,凉亭里只有余舟跟锦川细细低语的声音,以及对面书童劝贺云旗多吃一点的声音。
余舟跟锦川把饭团分吃完之后,又各吃了一个贺云旗送的桃子。桃子确实如贺云旗说的那般,比镇上卖的要好吃得多。
等他们吃完,贺云旗早就停止了吃东西,独自坐在凉亭外侧看着外面的群山发呆。
余舟跟锦川耳语了一阵,两人都觉得贺云旗应该不是像他们一样来踩点的,便上前问道:“贺兄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来青岩山?”
第四十七章
贺云旗闻言转过头来, 眼里有一瞬间的恍惚,接着回过神, 唇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不知余兄是否知晓, 我们镇读书人今年的登高会正是定在这青岩山。”
余舟觉得这没什么可隐瞒的,现在若说不知道, 等一个月后的登高会再跟贺云旗遇上了反而尴尬,便颔首道:“之前听先生提起过。”
“我……想参加今年的登高会。”贺云旗说这话的时候半垂着眸, 眼底有易见的黯然闪过。
余舟观其神色,心里隐约有了某种猜测,试探地问道:“所以贺兄这是……”
“以余兄的眼力,应该能看出来我体力不济, ”贺云旗自嘲一笑, “所以提前过来尝试一下,看我是否能够爬到山顶。”
余舟没有接话,因为不知道要怎么说, 看贺云旗现在这状态,别说再往山顶爬了,等会下山恐怕都困难。
贺云旗的书童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吃东西, 站在他身后,见余舟跟贺云旗许久没说话, 就插言道:“不就是一个劳什子登高会么,少爷您这么做根本就不值得。”
“小竹,你不懂。”贺云旗看着远处的流云, 摇了摇头道。
“我是不懂什么诗词歌赋,”小竹嘟囔道,“但我知道少爷您从小体弱,今天这么一折腾,回去就算不病一场,也会好几天全身酸痛睡不着觉,走不了路。”
余舟难得在心里吐槽别人,病一场那是你少爷体弱,全身酸痛走不了路那是常年不运动,因为体弱就不运动,那永远别想身体强壮起来。
小竹还在絮絮叨叨,“少爷您也就是看老夫人不在家,要她在的话,哪会让您来爬山,平日里您就是去镇上茶馆书肆她都要让马车跟着,不舍得您走路。”
余舟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只是在心里吐槽,而是插言道:“我与贺兄虽是初识,但相逢即是有缘,有件事即便是交浅言深,余某还是忍不住想要说上一两句。”
贺云旗笑了笑,眉目甚是温和,“还请余兄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余舟道,“只是适才听小竹说,你平时去镇上茶馆书肆都是坐马车,不曾自己走路?”
一般人这么问话,尤其是初识之人,听的人很容易便会觉得是在打听自己的家业,从而觉得冒犯,但余舟目光真挚,神色坦荡,让贺云旗丝毫没有觉得有何不适。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祖母疼惜我体弱,才会如此安排。”
余舟又说:“照此看,贺兄家里人应该也为你请过不少大夫看诊吧?可有大夫说过贺兄不宜多活动。”
“未曾,”贺云旗垂眸道,“甚至有大夫让我平日多活动,只是每次多走上一些时辰,我就会难受几天,身边人便不舍得我再动了。”
余舟忍不住摇头,刚才看贺云旗爬山上来,唇色跟脸色也只是苍白,尤其是唇色,没见有什么青紫色,应该就不是什么先天性心脏疾病之类的。
后来从他的动作跟小竹的话里,余舟救更加肯定,应该是先天体弱再加上后天严重缺乏锻炼,或许还有点轻微的厌食症,才是让他病弱的原因。
见余舟摇头,贺云旗便拧眉问道:“余兄可也觉得这样不妥?”
余舟轻叹了口气,“贺兄同是读书人,应该懂得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的道理,只有经常活动的事物,才能常保灵活新鲜。古人又云,所病者,层砌堆叠而乏疏畅活动之工。此话虽是指点文章,但人的身体何尝又不是如此。”
贺云旗听完不知想到了什么,怔怔的许久没有说话。
小竹虽没有完全听懂余舟话里的意思,但也知道他这是在劝自家少爷多活动,又见自家少爷愣愣的不说话,便道:“可是少爷走上不到半个时辰的路,腿脚就会酸疼得彻夜难眠,第二天就连起床都困难。”
“疼过就好,”余舟想到当初跟同事去健身房,同事第二天腿疼得动一下就龇牙咧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耐着性子跟小竹解释,“小朋友你想一想,比如有一潭臭水,平日闻起来虽然臭一点,但只要不靠近也不至于受不了,突然有一天,有人想往臭水潭里注入活水,活水冲击臭水,免不了会臭气熏天一阵子,但等到把臭水全都冲出水潭,不就再也没有臭味了吗?”
“余公子说得确实有道理,”小竹点头,这么一解释,他立刻就理解了,只是紧接着又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余舟,不可置信地道,“你居然把少爷比做臭水潭!”
“我可没这么说。”余舟摊手。
贺云旗也从思考中出来,看向余舟道:“我明白余兄的意思了。”
接着他又对小竹道:“我们刚好趁祖母跟母亲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好好尝试一番。”
小竹:“我定会好好配合少爷。”
余舟闻言笑着道:“那我等着贺兄的好讯息,待他日登高会时,期待能与贺兄一口气上山顶。”
贺云旗也跟着笑,“我一定会努力追赶上余兄的脚步。”:-)思:-)兔:-)网:-)文:-)档:-)共:-)享:-)与:-)在:-)线:-)阅:-)读:-)
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凉亭外的太阳都透过凉亭照到了他身上一样,格外的耀眼。
余舟心道,人啊,果然还是要有活力才行。
又等了片刻,贺云旗才试探道:“虽然这么问有些不妥,但贺某实为好奇,余兄为何会跟我说这些?”
余舟道:“我之前身体也不是太好,虽不至于像贺兄你这么严重,但在村里,也不能做太重的活,也是最近活动得多了,才逐渐变得强壮的。”
贺云旗以为他这是感同身受,便抱歉地道:“我不该问的。”
“无碍,”余舟摇了摇头,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站起身道,“我活动的时候摸索出了几个动作,做了会使人身上舒畅很多,也能减轻之后的酸疼,你要学吗?”
贺云旗眼睛一亮,要不是他素来稳重,就要跳起来了,“学。”
于是余舟便把几个简单又有效的拉伸动作一一教给了贺云旗,看贺云旗疼得牙根都咬紧了,他便在旁边好似健身教练一样督促道:“现在是疼,不过等疼完之后就舒服了。”
贺云旗闻言继续咬牙坚持。
也不知是被贺云旗向学之心感动,还是余舟自己起了教人的兴趣,教完拉伸动作后,他还把每天早上都会做的广播体操也一并交给了贺云旗。
并叮嘱道:“这个你每日起来吃早饭之前做一次,相当于是你写字前润笔磨墨的动作,若是傍晚活动,活动前也要做一次。”
“我记住了。”贺云旗点头,暗暗把余舟教的东西都记在了心里。
如果说刚开始他还对余舟说的话略有怀疑的话,这会儿那点怀疑也已经全都随着刚才那几个动作烟消云散了。那几个看似简单的动作,他跟着余舟做完之后,就明显感觉到,原本紧绷难受的双腿已经舒服很多。
余舟不知道他心里这些想法,看他学得认真,就又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他,“你刚开始活动的时候,不用急于一时,走路可以从一炷香开始,再慢慢增加时长,到后面身体不那么难受了,还可以练习扎马步。”
贺云旗继续点头,表示有用心在听。
余舟又道,“还有你今日回去之后,可以请大夫或者让小竹给你按揉双腿,越是按得疼的地方越要按,用你能承受的最大力道,这样也会减轻你之后的酸痛。”
贺云旗想到刚才那几个动作时的疼痛,以及之后的轻松,对这话丝毫没有怀疑。
至此余舟把该教的就都教完了,就回到锦川身边坐下。
锦川立马递上装水的竹筒,“夫君说了这么多话口渴了吧?”
余舟勾起一抹笑喝了口水,趁着放竹筒的时候,倾身在锦川耳边低声道:“夫郎在旁边看着,我当然得好好表现才行。”
锦川脸上泛起一点薄红,“你……不是在认真教贺公子怎么活动吗?”
余舟:“就算是再重要的事情,你夫君也不会忘了你还在旁边,更何况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而已。”
锦川更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凉亭就这么大,还有外人在。
他轻轻推了余舟一下,“你再看看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