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缮费用都得倾入不少。
但即使是最困难的时候,季韶也从没动过把这处荒置,或将其变卖的念头。连园子里的古董都一件不缺地保留了下来。
如今也已经有许多年没回来看过了。
夜晚里,门口两旁挂了灯,蒙着灯笼形状的暗红布罩子。季韶抱着枕头站在门前,仰头看着门上古朴的牌匾。苍劲的题字已经褪色,又被不知第多少遍的上了层新漆,在路灯下金闪闪地反着光。
这里是他搬到浦元区前的住处。小学以前他都随母亲一起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在明大的锦鲤池前,他蓦然想起自己小时候,难过时无聊时,最爱干的事就是躲在园中湖上的石舫里喂鱼。一个人默默地,一待就是整个下午。
如今池子里的鱼不知都换了几批,看鱼的小屁孩又回来了。
他没带很多行李,除了药以外,只提了个袋子装着他的枕头在身边带着。提前打了电话让收拾出房间,说今晚就要住,也是有些难为了。
进了门,身材敦厚的中年男人正坐在照壁前的小石阶上玩手机等他。听见响动抬起头,一看见他就笑起来。
季韶也露出笑容,脚下不由自主地急切起来,快步向前迈去,冲到他面前结结实实地一抱,“佟叔。”
“小韶啊。”
老佟拍拍他的背,借着门口的灯光打量他。多年不见,总爱缠着他一起玩儿的小少爷已经比他高出一头不止了。模样比小时候更俊俏,就是清瘦了点,“怎么这时候跑回来?受委屈了?”
季韶眼眶莫名酸涩,摇了摇头,“想回来了。”
“那回来就好。回来尽管住,今儿那床都是叔亲自给你铺的。”
老佟摸了摸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带着你那枕头没有?”
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大人了。被他这么一打趣,季韶人仍旧像个小男孩一样不好意思,抱紧自己的枕头点了点头,“带着了。”
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
老佟在园子待了三十多年,半辈子的心血都倾注在这里。从孤家寡人到生儿育女都没离开过,还自封了个“济园总管”,园子里的景观修整,大大小小的改动全得听他的。
季韶从出生到搬离,是他看着长大的。季氏风雨飘摇的那几年,他作为“济园总管”,担心这园子要改了姓,还曾手写了一封长信托人递给季韶。洋洋洒洒地写了近万字,见字如面,满纸恳切情怀。
那封信季韶到现在都好生珍藏着,也认认真真回复了——只要他还在一天,就绝不会让济园易主。
如今这承诺也做到了。
第二天早上睡到自然醒,起床时呼吸都比在别处畅爽。季韶慢悠悠地吃了早茶,仍旧去园子里找佟叔闲话,跟着动手亲自修剪花木。
春日里花木枝叶繁茂,减下来的枝条也是生机勃勃的。他觉得丢了可惜,就找几个瓶子装了净水,插起来修饰一番,也很好看。
他转动花瓶变换角度,耐心地将每瓶花枝修剪出各自不同的姿态。平心静气,自得其乐的模样,老佟看在眼中,心里很是欣慰。
商场里摸爬滚打多年,那点市侩的铜臭味一点没侵染到他身上。如今再回到这园子里来,与其中的风流意趣相衬毫不违和。真正是济园主人该有的模样。
但季韶只清静了两天。
第三天落了小雨。季韶午睡起来,撑了把手工制的竹伞到留香馆喝茶。留香馆临湖,置曲栏长窗,靠窗而坐,喝茶赏雨别有一番趣味。
正盯着湖面上微小的涟漪出神时,老佟不拘小节地淋着细雨,踩着水洼过来找他,说今日有客。
“一个姓江,一个姓纪。”
老佟看起来也对这两人很感兴趣,笑着传话,“两个年轻人,说是你的朋友。”
济园平日里并不对外开放,若无主人邀约不得进入。凡来到访,都是稀客。
朋友?
季韶猜到这两个年轻人是谁,摇头失笑,“没大没小。”
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这来的。但想想自己说过的那句“欢迎”……
季韶叹了口气。持杯的手放下,转而去摸自己的小药盒。
“让他们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江.计划通.廖音:没想到吧
*
来辽
今天换小地图辽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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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在学校见完面当晚,江廖音躺在床上,脑子里反复回圈播放两人独处的细节,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发倩期到了。
然而Alpha是没有发倩期的,划重点。即使磕B&R也不会有。
“你这叫思春,跟发倩也差不多。”
纪寒景用洞察一切的语气戳穿,“你就是馋他身子,畜生。”
“……”
江廖音学到了。
原来Alpha没有固定的发倩期,是因为他们只要遇上了心仪的物件,随时都可以发倩。
纪寒景觉得他虽然装O,但也不能拖了他们Alpha的后腿,于是火速拉了帮Alpha小少爷聚到一起,说是可以向他传授经验。
江廖音半信半疑地被他拉到酒吧。结果经验没有被传授到,嘈杂米幻的灯光和音乐里,一波一波穿着暴露的Omega拧着腰往身上扑。
江廖音强压着揍人的冲动避开。尤其是嗑药以后,他对一般的Omega资讯素完全没有反应。靠近了只闻得到他们身上一阵阵污浊艳俗的香气,跟他爱的那缕清淡冷冽的茶香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纪寒景把他拉进浑水,自己倒是躲得老远,“我得为我哥守身如玉。”
“……”
同行的其他人却好像已经习惯了。既然来了这种地方就是来享受的,也没人再拘着贵族少爷们高高在上的架子,褪去风度翩翩的外衣,优良教养丢到一边,露出Alpha贪婪强占的劣性来。
这里的Omega也知道来的客人是怎样的身份地位,一个个训练有素地笑脸相迎。无论那双不老实的手揉到自己身上的哪个部位,都发出一阵娇/喘往上凑得更欢。
也有一个特别的。不知是新来的还是被训练成欲拒还迎的姿态来对付客人的口味,被占便宜时红着小脸不断抵抗。但力度轻微,根本抵不过Alpha的肆意玩弄。
江廖音看着那个娇娇柔柔的Omega被按在沙发上欺负得无力挣扎,不知怎么想到同样是Omega的季韶。
他会不会也有这样被人欺负的一天?被按住双手不得动弹,腺体上被烙下一枚又一枚的吻痕。淡红的嘴唇咬得死紧,却依旧泄出甜腻的轻//喘。蒙着水光的眼睛里流露出不甘屈服又无力抗拒的厌恶。
……厌恶。
江廖音一言不发地站起身。纪寒景以为他是要走了,正打算跟着离场时,见他突然抬腿踹了过去,又准又狠。
“啃什么啃,狗吗?”
“……”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所有人。压着小Omega上下其手的人毫无防备,被他踹翻到地上。站起来骂骂咧咧地朝他淬了一口,“你有病吧。”
场面变得混乱不可控制。虽然不知道江廖音先挑事是发的什么疯,但纪寒景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那种人,来不及解释就跟着动手了。
最后两人干翻了五六个,被保安客客气气地请出去,还贴心地帮忙叫了救护车。大半夜的有家不回,并排走在马路上,看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牌沉默无语。
一个舔着破皮的嘴角,在想明天事情传到家里该怎么交待。一个眼角渗着血丝,心里反反复复浮现出同一张脸。
最后还是江廖音先开了口,用某种无力抵抗的妥协语气,“我想去找他。”
隔天他们就坐在济园的窗边,喝季韶亲手泡的喝茶。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网②提②供②线②上②阅②读②
季韶看到他眼角擦破了皮,轻飘飘地丢掷一句,“打架了?”
“不小心摔的。”
江廖音在他面前怂到自己都不敢信。望向一旁的花瓶,生硬地转移话题,“这花开得真好看。”
“……”
纪寒景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是迎春。正是时节,园子里许多花都开得很好。”
季韶说,“等雨停了,你们可以自己去转转看。”
按理说,他跟这两个原本是同一辈人。但做生意以来合作的都是他们的父母叔伯,一来二去的客气着辈分就被抬高了。
时间一久,他几乎觉得自己生来就是叔叔伯伯那那拨的,说话时也难免带上长辈的态度,“脸上的伤要是不想带回家,就找佟叔要些药油擦一擦。”
正好佟叔就在一旁,闻言喝尽了杯里的茶,风风火火地站起来,笑着往外走,“年轻人脸面重要,可不能留疤。我去给你们拿。”
他穿一双泥底的胶鞋,挽着裤腿,衣服洗得发白,不修边幅的模样,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纪寒景看在眼里,中二病发作,小声跟江廖音嘀咕,“扫地僧啊这是。肯定是个隐藏大佬。”
“……”
江廖音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嘲笑他戏多。
心里在暗暗点头。
来者是客。何况他们规规矩矩的,季韶也没有理由就这么把人给赶走。连连线待了第三天后,终于忍不住问,“你们不用上课么?”
被江廖音拉着被迫缺勤的纪某人苦不堪言,表面上还得笑嘻嘻,“这两天没什么课。”
江廖音暗记在心,接下来得换着时间,不能每次都这时候过来,打卡似的。显得太刻意。
纪寒景问,“今天喝什么?”
“绿茶。”
季韶换了玻璃杯来泡,洗杯时引得他的注意,“好像跟前几天的泡法不一样。”
“是不一样。今天喝的茶芽头幼嫩,水温不能太高。”
季韶用手背试了试温度,适时注水投茶。叶芽快速沉底舒展开来,白毫在杯中飞舞,银绿隐翠。入口滋味鲜爽,回味绵长。
“嘿,我喜欢这个。”
纪寒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口味,发出门外汉的好奇声,“是今年的新茶吗?”
“这是碧螺春。”
江廖音闲闲地转着茶杯,喝到剩三分之一处,自给自足地提了壶往杯中添水,“今年采摘的时节还没到,哪来的新茶?”
“确实还没到。但也快了。”
季韶对他知道这些颇感意外,“今年春分来得晚。过几天开采,下月初就能喝到。”
江廖音不动声色地附和了句,“有道理。”
心里觉得自己表现得不错,暗自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