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了僵局,宋潇潇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一听到声音,神色都变得兴奋起来。
看管手机的人站在原地未动,宋潇潇看着宋富华笑:“我不接这个电话倒是没什么,您可就要后悔了。”
宋富华冷眼审视她,最后还是朝那人示意了一下。
那人上前把手机给了宋潇潇,宋潇潇看到号码,嘴角的笑容越发藏不住。
这是个视讯通话,她点了“接受”,那边的画面传过来,宋潇潇立刻“哎呀”了一声。
她把手机朝向宋富华,故作惊讶道:“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宋家的独苗嘛?”
画面里,宋思乐闭着眼,嘴上贴着胶布,太阳穴边顶着一把枪。
宋富华猛地站起身来想抓过手机,宋潇潇手往后一收避过了他。宋富华气得浑身发抖,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宋潇潇脸上,目眦欲裂地喊:“宋潇潇!”
宋潇潇脸上很快浮现红肿的指印,她伸出舌头舔舔嘴角破皮出血的地方,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你当年弄死了人家的女儿,就没想过,有一天你的宝贝儿子也会有一样的下场?”
宋富华刚刚发了一大通火,身体已经撑不住了,脱力地倒回椅子里,按着心口脸色难看地问:“你胡说什么?”
宋潇潇把手机慢慢放到桌子上,淡淡道:“白雅怎么死的,何叔都已经跟我说了。”
宋富华一下就变了脸色。
宋潇潇轻叹:“这也不能怪他,跟了你一辈子,最后还落了个丧家犬的下场。换了谁,也要考虑找个新主子了。”
宋富华嗤笑了一声:“是又怎么样?就凭你这三言两语,你以为白家人会相信你?为一个早早就被赶出去的赔钱货报仇?”
靳言没露脸,宋富华以为用枪指着宋思乐的是宋潇潇的人,所以说话间毫无顾忌。也就没发现,他说话时那把枪抖了抖,显然是拿枪的人情绪有了极大的波动,连枪也快握不稳。
“赔钱货?”宋潇潇笑着反问,“在你眼里,所有女儿都是赔钱货,都是贱命,再出色再能干,都比不上一个宝贝儿子吧。”
宋富华冷哼一声算是预设。
宋潇潇却失了控,拳头握紧,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尖声道:“所以你连我妈最后一面也不见!所以羽羽出生后你看也不看一眼!你只记得你那个宝贝儿子宋思乐!”
宋潇潇的母亲是生第三个女儿时难产死的。
宋富华当时在医院,孩子生出来,一听是女儿,转身就走了。
医生说大人快不行了,宋潇潇拼命打他电话求他回来看一眼,他理也不理。因为他的情妇,在另一个医院也生了,是个儿子,也就是宋思乐。
宋潇潇当时还没升初中,牵着才上小学的妹妹,看她们的妈妈神志不清地喃喃问:“潇潇啊,你爸爸来了没有……他来了没有……”
她就这么一直问,问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宋潇潇回忆起当时的无助和痛苦,以及这么多年来宋富华对她们三姐妹的置若罔闻,眼神越发狠戾,一个字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恨意:“我告诉你宋富华,你今天要是不签了那份档案,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宋思乐死在你面前!”
当年的她太小,什么都做不了,既保护不了母亲,也保护不了妹妹。现在的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把宋家抢过来,哪怕跟宋富华宋思乐同归于尽,她也不会让他们如意!
屋子里的人全都掏出了枪指着宋潇潇,宋潇潇背后的沈尉往前一步站到了她身旁,宋潇潇却笑得狂妄:“我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过是一命换一命。赔钱货换一个宋家的独苗苗,这桩买卖不亏。”
手机放在桌上,画面里的宋思乐依然未醒,那把枪还是稳稳地顶在他头上。只肖轻轻扣下扳机,脑浆和血飞溅,哪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宋富华脸色越来越白,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着宋潇潇,开口要说什么,嘴巴动了动,还没吐出一个字,人就倒了下去。
第43章
李书意知道自己得病后的那个晚上,在阳台上坐了一整夜,身旁烟灰缸里的烟头都堆成了小山。
其实他不是个喜欢抽烟的人。只是在压力大或者情绪不稳的时候,才会点一根浅浅吸几口,看着烟蒂上的微小火光一点点燃尽,思绪也会慢慢冷静下来。
可是这一次,好像点再多根烟,也没有用了。
他觉得倦怠。
所谓的野心,冲劲,对人生的希望和憧憬,如指间流沙,再是怎样用力握紧手,也留不住了。更何况,他现在连握紧手的力气都没有。
天亮了,整个世界又重新变得鲜活起来。李书意倚在栏杆上看下面花园里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病人。他试图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那么点“生”的气息,可是看了半天,心间还是一片死水。
“李书意。”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李书意慢腾腾地回头,看到魏泽站在门边,脸色难看。他身侧跟着的护士,神色间也很是紧张。
李书意反应了一下才笑开:“怎么?你以为我要跳下去?”
魏泽走到他面前,看清他的人后问:“你在这里待多久了?”
李书意道:“没多久。”
魏泽扫一眼桌上的烟头,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道:“你回床上去。”
李书意知道魏泽在爆发的边缘,也不敢再惹他,转身进了病房。
魏泽跟在他后面,对护士道:“你量一下他的体温。”
护士点点头走到李书意身边,李书意配合著她动作,结果出来后,护士把体温计递给了魏泽。
三十九度。
魏泽看着体温计半天都没出声。
房间里的气氛冷得可怕,李书意察觉到不对,问:“又发烧了?”
魏泽没理他,护士小心翼翼地朝他点了点头。
“小病而已,吃点药就行了。”
护士不敢接话,魏泽抬起头来冷冰冰看他一眼,然后让护士去准备药水,等人走了后,他才走到李书意床前冷声问:“你的这条命,你不要了是吧?”
李书意笑了下,不知是因为高烧还是因为整夜没睡的关系,笑得有些无力:“不是,我是舍不得你家医院。”
李书意能故作轻松跟他开玩笑,可是魏泽实在笑不出来。或许对李书意来说,住在医院,住在酒店,或者是住在别处,都无所谓,都没什么区别。可是他没办法看着李书意这么把自己不当回事。
魏泽在李书意床边坐了下来,正色道:“你好好听着。你脑内的肿瘤,现在还是早期,治愈的希望很大,但是必须进行开颅手术。如果一直拖下去,脑瘤组织一旦发生癌变,就……”
就什么,魏泽停顿了一下,嘴巴张张合合也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好。”李书意还是笑,“我考虑考虑。”
魏泽这次没有气急,也没有发火,看着李书意道:“李书意,也许在你眼里,我和傅莹不算什么。但我们是真的把你当朋友,也是真的希望你好。”
李书意嘴角那点笑意一点点隐没下去,他转过头闭上眼,好半天才哑声道:“我知道。”
魏泽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这句“我知道”后面的转折。可他们的关系,话也就只能说到这里了。李书意这个人,他要做的事,鬼神也拦不住,他不愿意的,任你再如何哀求劝说,他也不会放到心里去。㊣思㊣兔㊣在㊣线㊣阅㊣读㊣
魏泽轻叹了口气起身想走,脚还没迈出去,李书意叫住了他。
“魏泽。”
魏泽回头,李书意睁开眼,神色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我的病,绝对,”他停顿了一下,才又强调道:“绝对不可以告诉白敬。”
魏泽皱眉:“你到现在还怕他为你担心?”
“担心?”李书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摇着头无奈地笑了下,“他不会担心我。”
李书意慢慢闭上眼睛,那透着病气的脸上全是冷意:“他会可怜我。”
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白敬的可怜。
他已经“绑架”过白敬一次了。三年前他为白敬挡枪,白敬跟他在一起,虽然嘴上不说,可他们都明白,这只是对他的补偿妥协罢了。其实李书意是可以拒绝的,他大可以告诉白敬,我用不着你愧疚感激,用不着你拿自己弥补我,用不着你来施舍感情。说不定,白敬也一直在等这些话。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他沉默着,接受了白敬的照顾,沉默着,跟白敬过了三年。
李书意现在才敢承认,他的自尊,骄傲,不是从白敬在雨中听到那些哀求的话才没有的,从他三年前默认了这段他“绑架”来的关系开始,那些东西,早就没有了。
所以哪怕他马上就要病死,哪怕他只剩一口气,他也绝对不会,再用这些所谓的“付出和伤痛”去挟持白敬了。
已经够了。
李书意第二次发烧,因为脑内的肿瘤,治疗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他的身体在这接二连三的折腾中变得越来越差,再加上新药的副作用,导致他大多数时间都在昏昏欲睡。
白敬来过两次,李书意都在睡。他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久了李书意丝毫不见好转,问魏泽,魏泽却总是三言两语打发他。
本来白敬已经打算要安排李书意转院,结果宋家那边突然出事了,牵连出来一堆问题,他自己变得越来越忙,转院的事就暂时搁置了。
就这么过去了四天,李书意反反复复的高烧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这天他醒来后,感觉意识清醒了很多,吃了饭也不再像之前困顿得眼睛都睁不开。
李书意拿过手机看了下,没什么特别的讯息,他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去,突然才反应过来,除了上次那条简讯,靳言已经整整四天没有任何音讯了。
以前他工作中如果遇上什么特殊情况,也会消失个四五天,但他一定会给李书意发信息或者打电话。一来给李书意报平安,另一方面也问问李书意好不好。绝对不会莫名其妙地消失让人担心,他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
可是这一次,在明知李书意住院的情况下,他居然一点讯息也没有。
李书意皱眉打靳言的电话,连打了好几个都是无法接通,问医院里的人,也说靳言从来没有来过。他转而打给靳言的组长老徐,问靳言到底去了哪儿,老徐说靳言没事,只是去外地了,也许手机一时没电了或者掉了,让他别担心。
李书意却一个字都不信。哪怕现在靳言的手机真的掉了,这么多天的时间里他也不会没有一条资讯一个电话。
李书意越想越不对,正准备打给左铭远问问情况,病房门突然被敲响。
李书意也没问是谁,直接应了声,等到看清进来的人后,他却有些意外,是乔宇和刀疤。
乔宇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