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厨房的吃的,挽着袖子在弄。李明泽向来是又乖又绅士的,去厨房帮她的忙,见状,李鹤也就不进去了,在客厅里坐着玩手机,见郑衡下楼来喝水,依旧是一副别人欠了他二五八万的样子。
李鹤倒也不讨厌他,小孩子嘛,气性大,他还肯陪妈妈去警察局,还被支使动了去接人,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厨房里,李明泽在洗菜,贺宛在往炖汤的煲里加水,絮絮叨叨地问他一些他们在平洲的生活。李明泽没有详细说,粗略带过,贺宛也没有细问,只问道:“这几天玩得开心吗?还有哪里想去的,我带你去玩。”
李明泽想了想,说道:“我小时候是不是住过一个小红楼,院子里有棵树,会开花的,我......我想去看看......”
贺宛沉默了,李明泽忙说道:“不看也行,我......”
“可以去,房子还在。”贺宛说。 李明泽点点头,一时无话,只剩下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哗”往外淌的声音,突然,水声里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抽泣声,李明泽看过去,贺宛果然又哭了,吸着鼻子,他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抽了几张厨房纸给她。
贺宛断断续续地说道:“小泽......妈妈......妈妈对不起你......”
李明泽只好拍拍她的肩,不停地说“没事”,李鹤听见动静探头去看,都站起来了,但想了想还是没进去,又坐了下来,他心里有种莫名的焦躁,但又不知道自己的焦躁从何而来。
晚上,他们俩早早地睡了。
李鹤侧躺着,手枕在脑袋下面,看着拉上窗帘的落地窗发呆,没睡着。李明泽从他背后抱住他,像抱抱枕似的。
“哥,你睡了吗?”李明泽又说道,“她为什么老哭,有那么伤心吗,看到她哭我挺难过的。”
李鹤含糊地应了一声。
李明泽把脸埋在他后脖子上,不住地蹭他闹他。
“哥,你今天还没亲我呢......”
李鹤不说话,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躺在贺宛家的床上,他总觉得有些心虚,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与李明泽相依为命的这些时光,像是人贩子的贼赃,是偷来的。如果不是阴差阳错的话,李明泽应该日日在这样舒服的散发香气的房间里睡觉,他会挽着贺宛的手陪她去逛街,在这个冬天也开花的城市里快乐地长大。
第二天吃过早饭贺宛就要带着李明泽出门,李鹤自然而然地也跟着,弯腰在玄关准备换鞋。贺宛有些尴尬,说道:“我带小泽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李鹤愣住了,李明泽看看他们俩人,皱起眉头,说道:“哥,一起去吧。”
“不了不了,”李鹤慌忙说,“我......我今天有点累,我睡会儿,你们去你们去。”
李明泽不愿意,非要他一块儿去,李鹤忙把他推出门外,把门关上,对着关上的门发了一会儿呆,挠了挠头,想抽根烟,但又觉得在别人家抽烟不好,作罢,上二楼打算真的睡个回笼觉。
二楼还有个小阳台,李鹤一眼瞄到了郑衡正站在外头,偷偷摸摸地夹着根烟抽,见到李鹤正在看他,吓得毛都要炸起来了,慌慌张张地扔了烟头,差点把手给烫了。李鹤靠在阳台门边,笑道:“哟,早啊。”
郑衡以为他们都一起出门去了,黑着脸,手上被烫的地方还痛呢。
李鹤从自己的兜里掏烟,说道:“来,弟弟,借个火。”
郑衡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把兜里的打火机借给了他。李鹤靠在阳台栏杆上往下看,层数挺高的,看得人脑袋发晕。他看着还是没什么好脸色的郑衡,说道:“别黑脸了,我们过几天就走,不跟你抢妈妈。”
郑衡被踩了痛脚,大声说道:“你瞎说什么!”
李鹤最喜欢跟这种脸上藏不住心事的人打交道了,吐了口烟,耸耸肩。郑衡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问道:“过几天就走?真的?”
“真的,过几天就走。”
李鹤说得肯定,也不知道是在说服郑衡还是说服他自己。
第51章
那一栋小楼和李明泽记忆中基本没差,唯一不同的是久无人住,都败落了,他们没有进去,因为只是开启门而已,激起的灰就把贺宛呛到了,猛地咳嗽了好几声。
她说:“这里地段虽然好,但实在太旧了,没租出去。”
李明泽站在院子里,院子角确实有一棵树,不太高,现在还是光秃秃的,没有叶子也没有花。贺宛说:“这个叫鸡蛋花,夏天开花的时候很香,你小时候喜欢捡掉下来的花拿回家,一屋子都香了,还记得吗?”
李明泽摇摇头,这些细节他全都不记得了,只隐约记得,花的确是很香的。这里附近都是这样的旧楼老楼,多是外地人租住,过年期间静得不行,只隐约听到一两声鸟啼,还有汽车驶过的声音。
贺宛扶着树,看着分别了十数年的儿子,说道:“我那时候正和你爸爸吵架,闹着分居,我心烦意乱的,带着你出门去玩,谁知道一晃神你就不见了。我找啊找啊,哭啊哭啊,哭得眼角鼻尖都痛得脱皮。后来我生病了,离婚又再婚,现在终于找到了,让妈妈补偿你好不好,我们都会对你很好的......”
李明泽不说话,盯着其中一根枯枝,忍不住想,既然这么伤心,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之后才去采血样比对。他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有点想他哥,不知道他哥在家干什么。
贺宛又说:“妈妈知道你成绩很好,打算考哪个学校?有出国的打算吗?夏天的时候可以去看看你的爷爷奶奶,他们知道找到你了也很开心......”
李明泽突然又觉得感觉很奇妙,从前他总是感到很奇怪,虽然李德业是个混蛋,但李鹤也是有父亲的,还有那个时不时被提到的跑了的妈,而他孑然一身,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之后要到哪里去。
现在,他突然有了个妈,还有爷爷奶奶,孑然一身的变成李鹤。
李鹤现在在干嘛,李明泽心头像有只蚂蚁在爬。
“我们回去吧。”他说。
李明泽本来想的是,李鹤一个人呆在家里,肯定无聊死了,要么就是看电视玩手机,要么就睡觉。他推门进房间的时候居然没见到李鹤,仔细听了听声儿,敲了敲隔壁的门,门没关死,一推就开了。
李鹤居然在和郑衡打游戏,两个人一人拿一个游戏手柄,嘴巴里各自咬着一根棒棒糖,盘腿坐在地上,像是打到激烈处,两个人目露凶光。
李明泽皱了皱眉,叫道:“哥。”
李鹤分神看他,电视里的小人就死了。郑衡“嘎嘣”把棒棒糖咬碎了,朝李鹤翻了个白眼,嘲笑道:“菜鸡。”
李明泽眉头又皱紧了一点,觉得郑衡这样实在是非常的没有礼貌,李鹤却没有在意,放下游戏手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朝郑衡说道:“小孩子抽多了烟小心长不高。”
郑衡脸都绿了,顾忌着门外还站着个人不好回嘴,生怕他妈听见,气得冒烟。◤思◤兔◤在◤线◤阅◤读◤
李明泽从小就乖得不行,不好逗,不像这个,一点就着。李鹤抓着李明泽往外拉,说道:“这么快回来啦?”
李明泽把他拽回房间里,门一关就张开手抱住,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脸埋在颈窝处不停地蹭,好像好多天没见过主人的小狗。李鹤脖子敏[gǎn],被他这么一蹭,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七手八脚地把他扒拉开:“你......你去帮你妈做饭,我要睡觉——”
李鹤把他推出去,关上门,大字型瘫倒在床上。
晚饭的时候,这个家的男主人回来了。郑衡的父亲郑继文是个大学教授,还会时不时到国外的大学授课,当客座教授,挺拔而严肃,郑衡好像很怕他,在他面前像个鹌鹑,脸色都不敢摆。
饭桌上,郑继文像所有的初见面的老师一样,问了李明泽的成绩,还问他打算报读哪个专业。李明泽说“不知道”,他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他只是努力地学,争取在每次考试拿第一名,就像一个不断赶路的旅行人,只看着脚下,还没来得及抬头看看远方。 郑继文把食不言寝不语这个美德发扬到了极致,直到搁下筷子才继续这个话题。他讲起自己执教的专业,讲的过程夹杂一些英文,李鹤压根没听懂他在讲什么,李明泽倒是听得认真,李鹤瞄了一眼郑衡,发现郑衡明显也在走神,用筷子去戳碗里剩下的一粒饭。
饭后,郑继文和李明泽的谈话在书房里继续。郑继文好像马上就将李明泽当成了自己好学的学生,可能自己的儿子平时实在太不争气了,李明泽又是向来最讨老师喜欢的,他们聊得很认真。
李鹤戳了戳郑衡,小声说道:“你爸挺好的嘛。”
郑衡翻了个他一个白眼,径自上楼去了,贺宛去洗漱。
“我出去一下......”李鹤这句话落在了空落落的客厅里,也不知道是给谁说的,说完才觉得多余,揣上烟和打火机下楼去了。
李鹤在小区里闲逛了一圈,天气不太冷,到处都是拖家带口出来遛弯的,还有遛狗跑步的,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坐下来点了根烟。他前不久刚给李明泽的班主任请了假,班主任自然是着急的,但李明泽向来省心,李鹤又语焉不详地说是家里出了急事,老师也只好无奈地让他们尽快回来。
西餐厅那边就没有那么省事了。李鹤不过就是个小领班,攒了一年的年假也就只有那么几天,他用尽了这几年来兢兢业业工作的面子,才勉强多请了几天,经理都放了狠话了,说再不回来就滚蛋吧。
李鹤心里骂了句粗话,嘴巴里还得说“谢谢”,别提多憋屈了。
他把烟抽完,在风里散了散味道,转身往回走,正在琢磨着要给李明泽打电话给他开门,一转弯就看到了贺宛正站在楼下,明显是在等他。
李鹤礼貌地叫道:“阿姨好。”
“你好,”贺宛说,“你年纪也不大吧,阿姨能叫你小鹤吗?”
李鹤打了个寒颤,马上说道:“他们都叫我小鸟。”
大概是这个称呼过于市井和混不吝了,贺宛没有叫出口,只是接着说道:“我们去那边坐坐?”
李鹤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她要干嘛,两个人在那颗重重叠叠开满浅粉色花的树下坐下,沉默着,贺宛突然开口说道:“那时候我把小泽弄丢了,婚姻也不顺利,消沉了很久,看医生吃药的,折腾了一通,也一直没办法去工作,还得定时吃药复查。”
李鹤知道她这是在卖惨,但也不得不心软,贺宛红着眼眶鼻子的样子,让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妈妈,另外一个也很漂亮的女人,每次和李德业吵架甚至打架之后,就是这样,红着眼眶鼻子,忍着不掉眼泪,坐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