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敬而远之,也怕被弟弟知道。
但是,大一开学不久,司云得了胃病,司云一开始忍着,后来忍不住了进了医院。这次进医院花了很多钱,救护车、住院、手术、化验样样是钱,司玉接到电话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连夜买了票去看司云。
这是姐弟俩自那年从红亭分别之后,第一次相见。
司云长大了,长高了,已然是名大男孩,他开朗又温柔,从小天使长成的大天使,这一次姐弟俩难得相聚,司玉等他出院了才走的。
成年的姐弟不再是当年对未来战战兢兢的小孩,他们对未来有了更明确的计划,相互依靠,以为没什么可怕的。
但是司玉回去后,被辞退了。
那年好多工厂倒闭,到处在裁员,没有了经济来源的司玉异常恐慌,奶奶又在催她寄钱。
可是司云生病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钱,她近乎身无分文,老天爷仿佛是要和她作对,一连一个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租房的价格又贵,打零工入不敷出。
她终于,从口袋里翻出了那张名片,自此进入了模特生涯。
收入比她往年没日没夜的工作要高许多,一开始只是商展,后来是一些平面拍摄。
模特这个行业许多人说它脏,并不正确,其实哪里有脏的、坏的,脏的不是行业,是人心,你碰见好的或者坏的,你走什么路,全是你的心性、你的气运。
大抵她的气运从来不好,年少时被苛待虐打,好不容易有了稳定工作,又被辞退,做了模特以为往后大约都是这些商展之类,但她遇见了坏事,她真是倒霉极了,什么坏事都被她遇见了,她的性格早早被养成的这样,连反抗都是怯懦自卑隐忍。
那是对于她极坏的事,几乎是天塌了,一次平面拍摄着了道,被人拍了□□、被录了视讯,被人强. 奸了。
吕夕这一次并不是第一视角,他变成了一名透明的旁观者,他愤怒、嘶声叫喊、或是冲上去想杀人,全是无能为力,满耳都是女孩绝望的尖叫,那些畜生们哄笑着,说着下流的话。
这个场面真是异常残忍,全然以他人的痛苦为乐,他们仿佛听不见同为人类的女孩如何的绝望哭喊,且以此为乐。
吕夕回过神来,又变成了第一视角,女孩孤零零的缩在门后,伤痕累累,目光所触及的,一片灰暗。
可怕的负面情绪几乎要让他的脑子爆炸,吕夕大约是知道视角为什么要转换,当司玉痛苦的时候,他就会变成第一视角,而且司玉所有的负面情绪,全然要让他切身体会。
假设这些事、站在这个视角的是司云,司云会怎么样?毫无疑问会崩溃。
吕夕已经猜到了司云求死的原因了。
吕夕本以为这该是最痛苦的,司玉熬过去应该就过去了,他这个时候好希望有个人来救她,像电视剧那样,踩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消灭所有的坏人,这个人应该是蒋鑫,毕竟司玉跟了他许久,总该是对她好的人。
但是痛苦远远还没到头,那些畜生拿着视讯、照片威胁司玉。
“你不是有个弟弟吗?你要是不听话,你的视讯我们就发给他喽。”
屈辱、怨恨、又是极其的害怕,她被迫拍了许多照片、视讯,或是下流的聚会,她变成了戴着面具的假人,欢笑、说话、衣着光鲜仿佛全然不是她。
她已经尝不到快乐的滋味了。
她常常问自己为什么活着,为了弟弟吗?可是弟弟已经不需要她了,毕竟弟弟已经许久没有问她要过钱,他长大了,能够自己兼职赚钱,是今年还是明年,他就要本科毕业,他也能供应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
和弟弟通话已经变成了负担,当然,奶奶的通话可以直接掐断,弟弟不可以。
“阿云…….”窗帘捂得死死的,房间里一丝光线也没有,她靠在角落里苍白的出声,“要钱吗………”
除此之外找不到其他交流的话题,她最是害怕司云问她过得好不好,在最亲的人面前伪装真是残忍至极。
而每一次和司云通话完毕她都要歇斯底里地崩溃一次,这样崩溃的情绪一次又一次,连吕夕都快要受不了,吕夕都在内心祈求,有没有人来救救她,他大声的呼喊,想要安慰她、告诉她怎么击倒坏人、要找什么人寻求帮助。但是所隔时空太过遥远,他的声音无法抵达。
为什么有的人一生要过得这样凄惨?她明明温柔美好,从来没有伤害过一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熬过去。
传闻风雨过后见彩虹,黑暗的前方是黎明,可是这风雨、这黑暗实在是太久太久了,有没有人知道,暴风雨会死人的、黑暗里藏着利刃与怪兽,有的人过不了风雨和黑暗,就这么折在了里面。
真的太久了,久到吕夕都快绝望了,整日整夜的失眠,无尽的药物苦涩的进了咽喉,而司云又打电话来了。
每次这个时候,吕夕心都要提起来,连他都在祈求司云不要再打电话了,但他又希望司云赶快发现自己的姐姐不对劲,然后悄悄的帮她解决所有的事,最后带着姐姐去好好治病。
但是司云也不过是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大学生到底有什么能耐做这些?在媒体曝光?毫无疑问会伤害到司玉,司玉的内心最后一道线就是“不准司云知道”。最重要的是司云没有钱、没有多大的能力。
吕夕第一次知道凡人是这样苦,无尽的制约,无尽的无奈。
“我可以咬牙努力、只要我想就能战胜一切”少年人满怀壮志奔跑进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有的人得偿所愿,有的人伤痕累累的归去,有的人死在了路上,世界上做不到的事太多太多,连吕夕都不相信司云能做到,更何况是司玉。
最重要的是,司玉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没有理由怀疑姐姐骗他,也怎么也想不到姐姐会过得怎样不好,而归根结底的是,司云不知道人会坏到怎样的地步。
他以为最苦的是“穷”和“痛”,他永远也不知道一个人的心被碾碎成粉末、信念被击垮、活着如枯木的滋味。
毫无疑问,司玉又崩溃了,这一次发病持续了一天,而后的几天没有工作,她在家里呆了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她收到了司云寄来的鬼角菩提。
这一个包裹开的一瞬间突然开始尖叫,送快递的小哥吓了一大跳,连忙问她怎么了。
吕夕这个时候希望这个快递小哥能够知道她怎么了,然后热心的送她去医院,然后给她一丝温暖。但遗憾的是,没有。她立刻就控制了情绪,收起包裹关上了门。
吕夕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抖到牙齿上下打颤,她很快的收拾了东西,迅速的搬家了。
她才想起自己告诉过司云自己的地址,她害怕司云会找来。
吕夕一遍一遍的告诉她:“你和司云说明情况吧,他不会嫌弃你,他会好好的对你,他可以保护你,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畜生!”
但是他的声音无法传达,就算能传达她也不会这样。她从小是怎么过来的?
被男人欺负了,告诉奶奶,得到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然后奶奶把那些下流的形容词堆积在她身上,仿佛她脏得不行,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搬家去了帝都,她不敢换手机号码,她怕那些人找不到她会对弟弟不利,果然,不久后她又接到了那些人的电话。
相比起来接到司云的电话,她接到这些人的电话要冷静得不行,但是她挂掉电话后就开始喃喃自语,吕夕一开始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细细的听,发现她在一边一遍一遍的诅咒:“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她把司云寄给她的鬼角菩提握在胸口,像是抓住寄托、像是保佑、又像是能攻击的武器,她细声的谩骂,恶毒的诅咒。
吕夕不知道鬼角菩提有什么不同,这就是很普通的一个果子,没有灵力,没有邪气,
只是民间说这东西能辟邪、能保佑。
她已经不再接司云的电话了,但是她的诅咒越来越多长久,因为那些人更加频繁的找她。
吕夕渐渐的发现,那几个鬼角菩提有了不一样的气息,他能够看见红色的气。
而司玉的状态更差了,她下楼梯的时候不下心滚下来,满脸是血,应该是很痛,但是她仿佛是没有了痛觉,无知无觉的往前走,她好像在横穿马路,滴滴声响个不停,然后在一辆车前,突然就倒了下来。
“碰瓷啊!”
有人指指点点,那个车主开窗唾骂:“我买保险的,你要是不起来我就压过去!”
“干什么呢,最近总有这样的人,别人还上不上班啊!要死去其他的地方死,怎么这么没公德心!”
“前几天2号线有个女孩子也是这样,自杀了,真是的………”#思#兔#网#
吕夕感觉到地上的冰冷,但是远远不及这些人的冷漠让人寒意刺骨。
这个时候,旁边一个车主下了车,吕夕先是看见一双澄亮干净的皮鞋,接着是看看一双节骨分明干净的手渐渐探近……
吕夕眼睛一黑,随着司玉昏迷了过去。
第165章 光的颜色
光是什么颜色?
红色、蓝色、绿色、粉色, 五彩缤纷, 鲜亮美丽,它们随着时间、空间、地点变化色泽,随着四季更迭起落。
为什么有的东西会发光?
司玉慢慢睁开眼睛, 有光反射进她眼角,太亮了太刺眼了, 以至于她睁了好久才睁开。
并不是太阳的光, 而是手表反的光,有个男人在视窗站着打电话。
举起右手拿着手机, 劲瘦的手腕带着一枚昂贵的手表,节骨分明的一根食指敲了敲窗台,一身白色衬衫,干净修长。
司玉的脑海里冒出了两个词:白领,精英。
男人终于打完了电话,转过身来看见司玉已经醒了, 轻声问了句:“好点了吗?”
吕夕通过过司玉的眼睛看见了男人的脸,是蒋鑫。
不知道怎么,吕夕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正如许多故事一般,那个能拯救她的人终于出现,吕夕期待于蒋鑫能够给予她关照, 或是像许多老套的桥段,光一样的男人爱上了平凡的少女,给予她幸福安康。
吕夕注意到了, 这里是医院。
但是和吕夕意料得差的太多,蒋鑫只是淡淡地说:“医药费我已经付了,好好休息吧。”
说完就转身离去。
司玉呆呆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她看着窗外的光,微风吹过来,又仰头看天花板。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我是谁?”
吕夕下一瞬间又变成了第三视角,他对于这个视角真是喜欢得不行,这就代表司玉的负能量没那么大,她不再那么痛苦。
失忆了吗?自我保护遗忘?
这一刻吕夕觉得人体机能实在太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