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走到门口快消失不见的时候，突然回了个头，隔着人海往霍砚执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嘴角噙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侧颜如雕刻般精致。
整个人站在光里，却比光还要明亮耀眼。
霍砚执前排的少女以为在看自己，脸蛋突然烧红，紧张兮兮揪着衣袖，心跳猛地加快。
无数道艳羡的眼光如同照射灯般投在她身上，恨不得和她互换身体。
谁都不会往霍砚执的身上想。
只有霍砚执知道，盛齐刚刚是在看自己。
盛齐这一次网路直播是以代言人的身份受邀参加奢牌Lior的秋季新品大赏。
活动才刚刚开始，直播间线上人数就已经突破了五千万人，满屏的粉丝礼物把直播间都刷得卡顿了三次。
实验室的几个女生都是盛齐的粉丝，借着实验反应间隙没什么事做，偷偷凑在一排用光脑看直播，时不时交头接耳一番。
霍砚执提前一周就在盛齐工作室的星网部落格上知道了这场直播，今天特意空出了一小段时间。
他处理完手里的活，看着时间快到了，也开启光脑。
他坐在最后一排，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萤幕内容，再加上他板着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不知情的只会以为他在研读学术报告。
由于是品牌活动，主持人上来就先做了一些官方的宣传，随即又邀请Lior的高层上来进行致词。
等到盛齐出场，已经是半小时后。
舞台上，盛齐着一身红色偏光西装缓缓而来。他脖间随意系了块丝巾，耳边依旧戴着那颗镶满细钻的月亮耳钉，整个人就像颗明亮的星，从光里走出来。
他一登场，弹幕就和疯了似的，实验室前面几个妹子不约而同地重重吸了口气。
霍砚执也忍不住感慨，盛齐这身装扮实在太惊艳。
盛齐一直是联邦男人们穿衣打扮的模仿范本，他已经能够预见到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大街上会出现遍地红西装的盛况。
盛齐正处于男孩逐渐转变到男人的阶段，举手投足间既带着一缕成熟男人的绅士温柔魅力，又糅合了几分大男孩的青涩腼腆，对于各个年龄层的粉丝都有着致命的迷人吸引力。
他保持着营业性微笑，接过话筒，打了个招呼：“hello，各位正在收看直播的观众朋友们好，我是盛齐，很开心能收到这次邀请。”
“我们也很开心能见到你。听说你今天给Lior和直播间的观众们准备了一份礼物？”
盛齐嘴角的笑深了几分，自信满满地道：“没错，我给大家准备了一首《与光同行》。”
主持人表情夸张，故作惊讶地道：“哇，盛齐唱歌真的很少见，那大家可要记得认真听喽。接下来就让我们把舞台交给联邦高人气偶像，Lior品牌官方代言人——盛齐！”
现场的人都提前知道了流程安排，对这件事倒也没做出多大反应，现场以外的地方则是彻底炸了。
原因无他，
所有人都知道盛齐是个音痴。
盛齐在十年前某档选秀节目凭借着神仙脸蛋和绝美舞姿以C位出道，在那个为期三年的限定男团里也一直扮演着舞担的角色。但即使盛齐出道这么多年一直保持着超高人气，唱功依旧是他被各种黑粉攻击和诟病的一点。
《与光同行》就是当年那个限定男团的出道曲，也是盛齐一直以来被吐槽最多的一首歌。
在那个限定男团解散以后，盛齐再也没唱过这首歌。
所以大家都没想到，只是一个常见的品牌商活动，盛齐居然要重新开始唱这首歌了。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盛齐没疯吧？？
难道他偷偷跑去哪修炼了一波唱功，这次来证明自己？
这几乎是直播间所有人的共同心声。
熟悉的前奏响起，盛齐现在一大半粉丝都是他从男团里带出来的，基本上听到这歌都能跟着哼唱几句。
那段曾经和喜爱的偶像并肩作战，为他日夜不分打榜投票的记忆也随着这首歌浮现在粉丝脑海里。
粉丝们怀揣着期待而又紧张的心情等着盛齐的蜕变式表演。
当盛齐第一句唱出来的时候，刚才还热闹的直播间弹幕猛地空白了几秒，像是齐齐愣住。
坐在台下第一排的品牌商高管们纷纷皱起眉头。
走调严重，五音不全，简直是大型灾难现场。
麦克风还时不时发出嘈杂的刺耳声，唱到后面，盛齐的声音已经轻到快要听不清了。
-现在娱乐圈是不是有张脸就能出道……
-吐字都没吐清楚，我觉得还是先回去好好练习一下再来想着捞金吧。
-哈哈哈哈还不如我自己在KTV唱得好呢，品牌方请我代言吧，我便宜
-纯路人，我已经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品味了，听说这还是现在联邦最高人气的偶像，结果实力还不如个十八线？
-这难道不是辣鸡活动方的收音装置出了问题？？整天追着盛齐不带脑子的黑，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啊？
-旗帜粉又来秀智商，承认盛齐就是个花瓶有那么难吗
-所以他唱得这么烂为什么不跳舞啊？底下几个领导的脸都黑了，这不是砸品牌商的牌子么。
-行行行，黑子无脑喷，说什么都你们有理
-嘻嘻，可能怕他跳的那些擦边球男团舞上不了这种高阶台面叭
由于一些争C位的陈年旧事，盛齐的黑粉数量一直和粉丝数量持平，甚至还有好几个规模庞大的黑粉组织，每天正事不干，专门逮着盛齐挑错。
今天这场直播就来了不少黑粉，现在盛齐给他们送上门一个机会，整个直播间彻底沦为黑粉的狂欢，节奏压都压不下来。
盛齐本身就自带着巨大的话题度，平时看秀被拍到都能时不时上个热搜，再加上这次还有黑粉助力，他这首歌才唱到一半，#盛齐破音#、#盛齐车祸现场#几个热搜词条已经以坐火箭般的速度在热搜榜上飙升。
等他唱完这首歌的时候，这几个攻击他的热搜词已经占据了前三名，热度甚至力压某圈内小花的恋情公布新闻。
盛齐一下台就被黑着脸的鱼苍带上了一台悬浮车，拒绝了任何采访。
实验室的几个妹子也在小声讨论：“盛齐明明就不擅长唱歌，刚刚为什么不跳舞啊？他这样不是故意找骂吗……真的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可能想证明一下自己，结果没想到效果不好。”
“哎，那这波操作也太伤了，他黑粉本来就不少，现在星网上估计都是骂他的。”
“算了，都别说了，才吃过人家请的饭，实验区走不走？”
霍砚执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坐在座位上没动，眼睛紧紧盯着萤幕。
突然，他的光脑右下方跳出通讯资讯。
兔子：刚才的直播看了没？
兔子：唉，哥哥部落格底下的那些评论简直被喷到不能看，什么人身攻击啊脏话啊全都有，这些对家粉真的整天闲得没事干吧。我已经安排资料组去控评了，反黑组也在举报那些带节奏的营销号。
执：好。
兔子：这次居然回这么快，你果然在用上班时间偷偷看！那，这件事，你怎么看？
或许是为了避免事情继续发酵，直播活动直接砍掉了好几个流程给提前结束了。霍砚执一遍又一遍拉着直播回放，看盛齐刚才唱那首歌。
看到第七遍的时候，他终于看出点什么，揉着发酸的眼睛给兔子回讯息。
执：和盛齐无关。
执：是收音出了问题。
顾途几乎是秒回。
兔子：QAQ我的天呐，你说得都是真的？不是带着粉丝滤镜在给哥哥挽尊吧？→思→兔→网→文→档→共→享→与→在→线→阅→读→
执：棚的空间结构会影响到回声反射和混响，音响和收音话筒的摆放位置也非常重要。
执：这个活动现场的空间布局很糟糕，杂音多，也不是专业的场地，所以声音的传递共鸣回响没法实现，也会吞掉很多声音，制造出五音不全的假象。
霍砚执的说法有理有据，顾途已经信了大半。
兔子：我就说我们哥哥应该不至于那么蠢，不会唱还硬要上去丢脸。看样子他这回是提前准备好了想给大家露一手，但是被收音坑了？
执：嗯。
兔子：那这也不好解释啊，现在黑粉这么多，说收音肯定会被喷粉丝无脑洗白，唱不好就找借口自己骗自己啥的，喷子那些话反反复复就这么几句，我都会背了。
兔子：其实我也能看出哥哥真的很努力在练习唱功了，但是黑子们揪到一个点就和打了鸡血一样，他那么在意评论的一个人，看了之后不知道得多难过。而且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尝试改变，结果就遇见这种倒霉的事情，我都好怕他又被喷到缩回去。
顾途觉得自己一个花季少女，头发都要为这事愁白了。
霍砚执叹了口气，缓缓打字。
执：我先用站子的号上去发个澄清公告吧，具体怎么处理还是要看他公司。
兔子：啊啊啊你愿意帮忙那真是太好了！你逻辑性强，解释问题有条有理的，肯定能说服不少人。
和顾途说完话，霍砚执登陆了后援站的星网账号。他截图了现场的几个收音的角度，用鲜艳的颜色标注出来，一一说明，然后编辑了一条简短的澄清公告发布出去。
做完这一切后，霍砚执想起刚才直播画面里盛齐藏都藏不住的失落表情，忍不住又开启光脑。
后援站的星网账号还在上面挂着。
这是盛齐出道以后的第一个元老级粉丝应援站，也是饭圈内粉丝最多的一个站子，在粉丝里非常有号召力。公告才刚发出去一会儿，就一直不停收到评论和@的转发提示。
霍砚执对着萤幕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用站子的账号给盛齐发去了一条私信。
他努力模仿着平时兔子发部落格时的语气，笨拙而又小心。
“哥哥，今天表演很棒，我永远支援你。”
抵抗住巨大的羞耻心打下哥哥这两个字后，萤幕面前的霍砚执脸蛋已经烧得通红，放在键盘上的手都在止不住发抖。
第11章
还好霍砚执用得是应援站的账号，盛齐应该怎么样也想不到会是他发的。
这么想着，霍砚执慌乱的心境略微平和了些。
他慢吞吞地核算完手里剩下的两百条化学公式，然后站起身准备去趟实验区。
刚走到办公区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站起来的骆光霁突然在他身后问道：“砚执，你也要去实验区吗，一起走？”
霍砚执脚步被迫停住，脑海里一闪而过上次在过道里不小心听到的通话内容。
他眉头微微蹙起，头也不回地道：“有什么事你直接在这说吧。”
骆光霁脸上的笑僵了几秒，把手顺势搭在霍砚执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