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蓝与姚潋商讨请谢大学士带着粮食在城门口布粥,他们二人便先去江水溃堤处瞧瞧,勘察一下现行状况。
沈玉蓝这番安排是有思虑的,布粥乃最能向百姓们施展仁义亲善的一面,可现在流言四起,恐有不轨之人暗藏,如今姚潋出街都是一件极为危险之事,更何况是抛头露面。
沈玉蓝权衡之下,只得这般分配人选才是最好的选择。
原先建起来的河岸堤坝上被洪水冲开了一个大口子,已经是被破溃不堪,江水急急越过堤坝奔流。
此次领着他们于高处的官员是夏江官府的主簿。
主簿道:“此处堤坝还是五年前旧太子所修的,本是截拦水源,可没想到此次灾洪来的如此猛烈,这堤坝也撑着不住了。”
姚潋喃喃道:“父亲所修建的堤坝幼时见过,那时觉得甚是壮观,现在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沈玉蓝见那开口洪流澎湃,浪花浑浊,于是问道:“这几日降雨如何,有复发洪灾的可能吗?”
主簿拿起书简,看着记录回道:“冬日少雨,十几日前是突发异象才导致破堤,根据七日内的降雨雨量,一月之内定是不会再犯。”
“可一月后便是入春了,论不结冰化水。雨量也随之增多起来,水流恐那时将重返。”
江潋瞧着脚底下的江水洪沙道:“便是要在一月之内想出解决水患的办法。”
主簿答道:“自是如此。”
沈玉蓝眉间深锁,一月之内?旧太子这建造堤坝都耗费了半月之久,一个月之内时间也太过紧迫了。更何况夏江还有那圣源教从中作梗,恐是麻烦重重。
沈玉蓝道:“先回去,将此地周围的地形图、和当初建造堤坝的施造图,一通给我。”
主簿拱手答:“是。”
回程路途上,沈玉蓝与姚潋共同乘一座马车内,沈玉蓝掀开帘子瞧着街上寒冬腊月,众生疾苦百态,心里默数着天数道:“下个月便是开春,本来是残雪消尽,百花盛开之季,却对夏江百姓来说却是个隐藏的灾害,怕到时候又是尸横遍城。”
第34章 旧衣
他放下帘子看着马车里的姚潋,正在闭目养神,眼下有些青黑道:“成璧,你昨夜是未曾睡好么?”
姚潋昨日召集了天机阁的影卫,正在商讨该是找出那圣源教的老窝,自然是一夜未睡。
姚潋睁开眼道:“昨晚忽地想起自己和父亲母亲,南下江南十四洲时的一些时光,倒是太傅怎么脸色瞧着是不太好,右脸上还有一块擦红。”
沈玉蓝于清晨在镇集上专门买了一块胭脂,把自己脸上的红肿遮盖了些,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姚潋瞧出来了。
他想了一会儿,道:“昨日可能是侧睡时,狠压了这一处,所以才蹭压出了一点红印。”
姚潋却看着他右边的红痕,不像是压出来的,倒像是被人打了一掌,可见沈玉蓝是想糊弄过去,不愿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姚潋瞧了片刻后,神色里有淡淡的失落道:“是吗?”而后便坐正了,似乎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的意思。
沈玉蓝清咳了半晌,宽慰姚潋道:“殿下是否有心事在侧,扰得清眠?有什么事情不要放在夜里去想,翻来覆去的更睡不好,也不必太缅怀过去,凡事都是要向前看。”
姚潋因方才沈玉蓝的隐瞒,心里始终有些介意,此时面对他的宽慰,只是随意牵了一下嘴角。
沈玉蓝瞧他仿佛是置气般,紧紧抿着双♪唇,心里不由得有些忧心。
沈玉蓝凝视他片刻,轻柔唤了一声道:“成璧?”
姚潋侧过脸与沈玉蓝对视,看见他眼中温柔善意,一如既往。
突然有种恶劣的扭曲厌恶感涌上心头,不是在厌恶沈玉蓝,而是厌恶自己。
仿佛有人在张狂叫嚣着喊道,太傅你什么也不懂,有什么资格站在不痛不痒的山巅上,跟本殿说些大道理,人若是不能回头,怎么向前看。
又有个悲伤的声音道,太傅你什么不懂,我的前景未来里空无一物,只有一滩复仇的欲.望。
姚潋心里是狂风大作,面上却是一片平和,沈玉蓝自然是读不懂他的内心。
于是便换了个话题道:“殿下,其实臣本是个被双亲抛下的弃婴,是臣师傅捡到了臣将臣培育长大。若是一心沉浸在臣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被丢弃的孤单中,此刻便无法立足于朝堂上,更无法在殿下`身边。”
道:“殿下,您可能觉得臣不懂,不懂你心中的悲痛欲绝,凭空讲些道理来说教于你。”
姚潋眼眸微微有了神采,没想到沈玉蓝竟然肯愿意将这种要事告诉自己,惊讶道:“太傅,我不知......”
沈玉蓝笑了一笑道:“这件事还是除了师傅之外,你是第一个知晓的。”而后又道:“若是太执著于某件事、某个人,那便无法抬头挺胸往大道上向前了。”
姚潋愣怔地瞧了沈玉蓝一眼,突然眼神闪烁,一张艳丽的脸仿佛也活色生香了起来,他赶紧偏过头到,装作漫不经心的掀开帘子,看向外街景色。
沈玉蓝见他是重新打起精神来,一番口舌总算是没有白费,于是也摆头看向窗外,却见一家卖豆花铺子的牌匾上,写着活水两个字。
他心想这活水这名字取得,跟这豆花有什么关系?而后又想,活水、活水,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那这个源字岂不是跟圣源教有关?
“停下!”沈玉蓝对外面的马伕道。
姚潋疑惑道:“太傅?”
沈玉蓝便解释道:“我夜里曾想这教派里,总是要设立几个地方来招揽教众的吧,这圣源教也定是如此,不过他们行事隐蔽总不可能光天化日,站在街头上宣扬口号的吧。”
他示意姚潋看向这豆花铺的“活水”二字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姚潋喃喃道:“活水?为何一个豆花铺要取这么个店名?”他略加思索便明白沈玉蓝的意思道:“太傅是说......”
沈玉蓝道:“我们去瞧个究竟,先找一家衣铺换套衣裳。”
两人从衣裳铺出来,皆是身穿半旧土灰粗布长衣,披着黄竹蓑衣。
沈玉蓝转身瞧了瞧姚潋,却觉得还是缺点什么?姚潋任由沈玉蓝上下打量,嘴角啜着股笑意道:“太傅可看好了?”
沈玉蓝道:“成璧人中龙凤、面如冠玉,凡品粗布也难以掩盖气质,怎么看也不像个乡野农夫。”
姚潋瞧他面目秀白,神情清雅,更不与那乡野农夫沾边儿了。
沈玉蓝琢磨了半晌,又瞧了瞧姚潋身后青墙上的一层厚灰,于是用手抹上一把,用手指碾开,然后看了看姚潋,其意不言而喻。
姚潋看着他手上的墙灰,愣怔了片刻,然后无可奈何的,自觉闭上眼。
沈玉蓝见他如此合作,悄声说了句臣越逾,便把墙灰涂抹在姚潋的脸上,可一抹完却发现姚潋也不像村夫了,倒是像逃难来的了。
沈玉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往自己脸上也抹了一把墙灰,而后两人便在那豆花铺坐下来,向老板点了两碗豆花。
那老板是个中年男子,长得方口阔面,身宽体胖,笑眯眯端着两碗豆花上来道:“二位的甜豆花来了。”
沈玉蓝道了声谢,跟这男子唠起了嗑道:“虽夏江犯了水灾,但店家这儿的生意还算不错啊。”
那中年男子哀叹一声道:“别提了,哪儿好了,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要不是那水患,唉。”
沈玉蓝仿佛是身受感同的哀叹一声,悲戚道:“不瞒店家,我家也是被大水冲垮的,那时候幸好我跟弟弟在外卖柴,结果回家一瞧,家没了,父母也被大水冲走了。”▒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中年人听这兄弟俩身世如此凄惨,忍不住道:“这天灾人祸,受苦受难的还是我们这群平民百姓们啊。”
沈玉蓝又道:“店家,我听闻这句雁下天尽处,黑云翻墨时。河神如决倾,五年归雨期上说,这五年一次的大水便是被那太子招来的,而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便是那太子?”
中年人瞧他是对太子满怀恨意,于是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也晓得那歌谣?听说那太子现在已经到了咋们夏江了。”
沈玉蓝大惊失色道:“那夏江岂不是,又会发一次洪灾。”
中年人悄声道:“幸好有圣源教教主坐镇夏江,日日在为河神前祈祷,用自己的法力安抚河神,这洪灾才没有再一次发作,而教主最近正要施展法力,让那天煞孤星遭受不幸。”
沈玉蓝不由得瞥了一眼面色如常,吃着豆花的姚潋,而后惊道:“这世间竟还有这等神人?”
第35章 冰夷
中年人似乎还嫌这圣源教的名头不够响亮,不顾其他桌的正在吃豆花的客人,大声直言道:“二位兄弟若是愿意,店家我可愿意将你们引入教中。”
沈玉蓝等的正是这句话,欣喜万分道:“若是能将那灾星赶出夏江去,给我们兄弟二人一个安身之所,自然是愿意入教的。”
中年男人从他怀里掏出一个奇怪形状的石子,上面用朱红写了个冰夷二字,道:“三日后,圣源教教主便会在青石山三脚下搭建圣台,为新人入教讲圣课,的到时候你们便随我过去。”
然后沈玉蓝便郑重拿好了此信物,心想正是打尽的时候了。
待沈玉蓝和姚潋两人回到府中已是傍晚,刚进了门口,却见来太守一直等着他们二人,亲自迎接出来。
而后又见二人灰头土脸,衣裳都换了旧的一身,差点认不出来疑惑道:“太子殿下、沈太傅,你们这是在外面做了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玉蓝却思量着方才在那豆花摊上,所遇之事再未商议好之前,还是不便太多人知晓的好,免得错失良机,无法将其一网打尽。
他道:“我们中途有事,便耽搁了些时辰,让太守担忧了。”
太守道:“你们回来便好,对了沈太傅,下官那孙女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便唤了我那孙女专门前来给太傅道歉。”
太守大约是知晓了孙女儿故意装神弄鬼,去吓唬沈玉蓝的事儿,揪着孙女儿向沈玉蓝道歉,往身旁侧身。
老人身后女子身穿碧罗衣衫,姿色秀妍,瞧着沈玉蓝的眼神微微有些羞意,脸上也起了一层薄红,而后见爷爷让开了身体,眼前没了遮挡的,又收敛女儿家神色,趾高气昂了起来。
太守见孙女儿未低头道歉,难得带着怒意呵斥了一声道:“乐儿!”
女子见爷爷发了脾气,只得不情不愿道:“昨夜是小女莽撞,特意来给沈太傅当面道歉,还望沈太傅能看在小女年纪小,不与计较。”
太守听自己孙女儿道歉道的也是这么没诚意,气坏道:“你就是这么跟别人沈太傅道歉的?我真是把你给宠坏了。”
沈玉蓝见状爷孙两人争吵起来,只得来打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