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个名叫太宰治的少年也是爱书之人,甚至还是佐藤老师的书迷,知道这件事之后,主动协助小泉编辑搜寻证据。
小泉编辑也知道黑手党的人普遍文化水平不高,但是也没有想到那个黑发少年如此热心真挚,单纯得不得了。人看起来细细瘦瘦的,又全身绑着绷带, 平时估计也是被人欺负得很惨, 所以只是说几句暖心关怀的话,完全就被俘虏了,还一直感谢小泉编辑的关心。
USB盘被提交给法庭时, 申请的是「证明织田作之助抄袭的证据」, 所以这也不是额外需要提交申请。而这个USB盘里面塞满了24G的资料, 包括视讯以及其他书面档案证明。
“我们现在就来见证「真相」的时刻!”
原告律师把USB盘递给法务人员前,自信满满地看向妃英理,结果妃英理正在低着头和织田作之助说话。
“……”
算了。
原告心想着,要是自己这次赢了妃英理,可以说是在业界就是成为数一数二的有脸面的人物了。
只要结果赢了就好了!
关于档案,他自己也有在上庭前事先先检查一次,以免出现纰漏。
当时一开始小泉编辑给的证据还是录音档案,原告律师建议他们不要用录音档案,现在因为科技发达,录音档案都是可以剪辑的,所以法庭方面也不太会接受这种证据。于是小泉编辑又想办法做了一个视讯资料,所幸那个黑手党小伙子是个愣头青,看着聪明,实则傻不拉几,还是跟上次有问有答,随便就被套话了。
开启视讯之后,原告律师、小泉编辑和汐见美实三人在办公室的画面立刻就呈现在法庭上的投影仪上——
「原告律师认真地说道:“在汐见小姐用电子邮件的时候传送原稿时,你们有继续在邮件上聊,如何改进吗?毕竟,这才像是作者和编辑会做的事情。”
汐见美实三年前想的是,只有有一份证据,能够证明自己的档案要比对方的早出现就好了,并没有想到还要把戏做得那么全。
“并没有。”汐见说道。
“那就当做是在手机上聊天,或者当面在什么咖啡厅里聊的。不过,手机聊天记录,以妃律师的手段,估计五年前的都可以从电信公司那里翻出来,我们就设定是在咖啡厅里聊的,面对面聊,没有记录。”原告律师,顿了顿说道,“那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当时不立刻发表的理由?”
汐见美实想了想,道:“我就说是因为我要敲个中的细节,花了一定的时间。”
“但是,汐见小姐你现在发表出去的文稿和三年前的一模一样,要是问起来,花了三年敲定细节,为什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改?你准备怎么解释?”
“那我就说,我太忙了,之后又开始写新书了,把这本书先放在了一边。”
原告律师在画面里露出思考的表情:“虽然有些牵强,但也不是说不过去。那文章剧情呢?事件你有一件件去敲定吗?要是妃律师追究起文章中发生的推理的话,你要怎么解释?你之前和我说的是,你是在杂志、新闻里面找的?找到类似的原型了吗?”
“大部分都没有,杂志报纸网路都很难找,我也没有这方面的资源,我又不认识警察或者侦探,以我的能力根本没办法写出《十二夜物语》的案件剧情和推理,但我又想弄出抄袭的痕迹,所以《风中童话》就直接全部抄了剧情。”
“那你到时候就说查了太多资料了,也过了两三年,部分资料都被抢了,只有印象,忘记出处。”原告律师努力给汐见他们出谋划策。
……」
对话进行到这里,原告方的律师、证人和原告三人都面白如纸,手脚僵硬,完全不想去看被告席的面孔。更别说后面的档案资料,满满的都是三人偷税漏税的证明以及其他的不法交易的证明。
妃英理有点淡淡的遗憾,委托人赤司征十郎还做了很多准备呢,甚至在关于《雨》如何创作的,他们也提供了证据,他们也愿意做证人,现在根本也用不上。
刚才听织田作之助的话,好像是处理他这件事是有两班人马。
然而两方根本没有进行半点沟通,一个是正面突击的赤司征十郎,一个是曲线救国的太宰治。原本是织田想要自己处理,结果赤司想要代劳,织田就让他做;但是另一方面的太宰治并不确定赤司的做法能治根治本,所以直接自己做,想直击要害,在一审的时候就让对方翻不了身。
法庭陷入了沉默的尴尬。
只有记录员在键盘上飞快地记录着。
妃英理率先开了口,对不知道手脚如何反应的原告律师微笑道:“谢谢你想的那么齐全,我都不用多问了。”
法官:“看来「真相」真的出来了——”
另一个视讯则是江户川乱步在解释佐藤作家的死因,以及U盘里面放着当初警察调查该案件时的现场调查报告和照片,存放书稿资料的地方除了散布着佐藤和汐见的指纹之外,并没有织田作之助的任何痕迹。如果真的拿了并且被清理了痕迹,不可能佐藤和汐见的指纹还在上面。
至于「雨」是如何创作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进步。
赤司把之前如何修稿的过程全部以草稿方式提交了。同时他们也作为证人上了法庭。这算是织田作之助上法庭印象最深的事。
在讨论是否还要继续让证人上场的时候,虽然一切尘埃落定,但是妃英理主张要把织田写作上的清白也一次性证明清楚。
织田还有些茫然。
毕竟这是非公开审理,得到结果就好了,过程反而不是特别重要。然而赤司他们上庭的时候,织田才明白过来,他们说这话不是给法官和原告席听的,而是给他听的。
妃英理:「证人赤司征十郎是否确定本人并非是在被告的胁迫恐吓下才在法庭厅上所陈述的证词。」
赤司:「是的,我确定。」
「证人赤司征十郎你是否知道被告织田作之助曾经为黑手党?」
「是的,我知道。」
「你和他认识多久?」
「四年零三个月。」
「你是如何认识他的?」
「被人挟持绑架之后逃跑时,他对我伸出了援手。」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黑手党?」
「认识的第二天。」
「那你为什么和他还继续保持联络?」
「因为他是好人。」
「所以接下来的证词你是否能够保证你并非怀揣着私心,进行公平地宣示?」
「是的,以我之名,我确定。」
……
妃英理:「证人轰焦冻,你是否确定你能够在接下来的法庭进行陈述时,保证自己会怀着严肃、认真并且诚实公正的态度。」
轰:「是的,我确定。」
「同样地,请问你知道织田作之助是黑手党吗?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和他继续保持长达三年以上的联络?」
「是的,我知道。在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他诚实告诉我他的身份,因为他的这份真诚以及他对我施予的援助,我认为他是值得相信并且可以依靠的朋友。」
……
妃英理:「证人夏目贵志,你是否确定你能够在接下来的法庭庭审时保持严肃认真诚实公正的态度?」
夏目贵志:「是的,我确定。」
「问题也是一样的,请问你知道织田作之助是黑手党吗?什么时候知道的?当初在接你回他家居住时是否采用任何暴力或者恐吓手段让你屈服?」
「是,我知道。我在葬礼上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大人们都在讲他。我跟他走,是我心甘情愿,没有威胁强迫。我能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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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之助在他们陈述的过程中,果然声音如同坠入水里一般充斥着失真的感觉,仿佛他坐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他们如同看着萤幕里的人物,感觉应该是触不可及,却又真实得叫心口全是酸酸涨涨。
里包恩老师在这段日子曾经和织田作之助聊过天,提起织田小时候的事情。他小时候性子很倔,遇到困难从来都不会叫其他人帮忙,只会自己埋头解决。那时候里包恩跟他也没有办法亲近起来。
织田第一次回应里包恩的话。
“因为当时,我没有觉得有谁可以值得相信。”
“现在不一样了。”
里包恩看得出,织田作之助自从放弃当杀手,立志成为小说家,已经和过去大有不同,不再是内心封闭的一个人,也愿意将其他人接纳到自己的生活里。他有时候也会想,当初自己带他走上杀手之路,是不是自己错了。
织田望向外面黑色的天空,又再次收回视线说着。
“是因为老师的缘故。如果不是老师的话,我可能那时候已经死在哪里,不会遇到现在任何的人,也不会收获那么感情的回馈。
老师你还记得那时候,你对我说什么吗?
你说,如果想要选择死的话,那么为了拯救他人而死,不是更好吗?
你说,这个世界比我还要辛苦的人更多,带上一把枪,既然生在黑暗,那就驱逐黑暗,这样死得不是更舒坦一些?
你说,我这样自杀的话,只是在新增别人的麻烦而已。
老师你救了我,但我最后又背弃你,让我觉得非常愧疚,也一直不敢见你。”
“……”里包恩从未想过会得到织田作之助这番肺腑之言,惊讶错愕又感到失笑,叹了一口气,失笑道,“——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没用的学生。”
织田作之助从未见过这样态度柔和的里包恩老师。
“老师,你当初为什么会找我当你的学生?”
这是织田作之助最疑惑的事情,说开了心事之后,这句话也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毕竟,他和里包恩素未蒙面,萍水相逢,为什么他会特意找上自己。
“因为我答应了一个古怪又会预言术的女人。”里包恩想起浅色长发的清秀至极的女子,“不知道你相不相信鬼神,反正那个人帮我处理了一件关于那方面的麻烦事,她让我数年后来日本找你。然后我就遇到你,仅此而已。”
找着找着,里包恩就把织田当做自己的学生了。
“珍惜现在的人和事,你就活得足够精彩了。”
……
织田作之助看着面前的三人,想到庭外还有开着车来接他们的中原,以及黑泽,心里默默说道——「谁说不是呢?哪怕现在死了,也没有更多的遗憾了。」
赤司上车的时候冰着脸,揹着正在和横沟正史道别的织田作之助,和中原他们汇报道:“还是被太宰赢了一步。”
太宰盗摄视讯,直接切中对方的要害,完全抢跑了一步。
赤司他们从正面突破,他们有预料到可能有人去威胁小泉,也可能汐见他们自导自演,所以黑泽提前派人盯梢小泉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