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灯市, 也不嫌弃人多喧闹。
“人多多好啊,热闹。”乔盛宁拨开两盏莲花灯笼,笑道:“前面有个小贩正卖糖葫芦呢, 就只剩一串了,咱们得快点过去吧。”
“公子!”
“别叫了!”乔盛宁足尖一点落在小贩身前,买走了最后一串糖葫芦,举在手里。
“你看,我说是我的就谁都抢不走。”
“是是是。”许亭无奈点头。
“你要不要来一个,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酸。”乔盛宁递到许亭的唇边,笑眯眯的看着他。
“公子……”
“真是,叫你咬一个就咬一个,犹犹豫豫的跟个姑娘似的。”
许亭启唇咬了一颗,糖衣溶化在唇舌,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陛下他为人不再多疑,醒后暗暗的给自己赔了无数的礼,还恢复了父亲配享宗庙的荣誉。
他回神时再抬头,那少年已经走远,一身黄衣站在灯火阑珊处正偏头望着自己。
他快步跟了上去,道:“公子觉得家里无聊,上个月前武状元比试怎么不去看一看,我请了公子三回公子都不来。”
“我来做什么,我自是相信你们才交给你们,何况武状元年年都是那么一回事,要么是花拳绣腿要么是蛮力匹夫再就是空有武艺没有谋术,世家少年里有一两个出挑的早就送去了军营,军事奇才也早就征兵入伍。”
“所谓武状元也不过是矮子里面拔高个,没有什么意思。”
“公子这次可不一样,今年的武状元是孟将军家的二儿子,叫孟念渊,身手好人长的也是一表人才,我同他说过几句话,人有见识谋略也不差,公子没去武场看他比试,真的是可惜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是我的武状元还能跑了不成。”乔盛宁摘了个玻璃绣球兔子灯,买下来提在手里,想了想道:“孟将军家的二儿子,像是没有听过有这么一个人。”
“说是小时候多病一直养在庄子里,前几月病好了才接回京城。”
“庶出的?”
“可不是,本来不应该说人家家里的事,但是,还是忍不住,要不是孟老大得了花柳病不中用了,孟将军恐怕也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
“孟将军是有些风流,不过打仗是一把好手。”
“听到了吗,汤圆,黑芝麻馅的,吃不吃?”
“公子,你可不能乱吃啊。”
“有什么不能的,来一碗吧?”
“我不吃,吃不了那么多。”
“没事,我也吃不了,咱们要一碗分着吃,谁都别嫌弃谁。”
两个人坐在小桌子前,找老板要了一个碗分了一碗汤圆。
许亭见乔盛宁吃的高兴,捏着勺子故作轻松道:“公子你别光顾着吃啊,今日灯市,高门贵女云集可有看中的,老太太们一直催,您也该订个妻子了。”
“你别问这事,我心里有数。”
许亭埋头在粗瓷碗里,默默的没说话。
陛下总说心里有数,却从来没见陛下说过喜欢哪家姑娘,娶妻选妃更不肯,太后太妃们特拜托他来探陛下的口风。
还是一无所获。
“许亭,你别问我,你自己还不是没有娶妻吗?”乔盛宁吃完了汤圆,拿起了自己的兔子灯,起身再次混入人流。
“话本册子嘞,卖话本册子了,今年最流行的金国贵妃秘史,这位公子不来一本吗,保证猎奇香l艳。”
刘业头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灯市,七弯八拐的逛了逛就被一人拉住了衣袖。
“金国贵妃秘史?”刘业皱了皱眉头,问道:“哪个贵妃?”
“当然是刘业的贵妃!要不然怎么叫秘史呢,正统史书一个字都没写刘业的后宫,但是咱们这本都有!千古绝恋!公子买一本自己看或者送相好都很适宜的。”小贩指着那书的封面道。
刘业面色黑沉,那书的封面上的自己可谓是栩栩如生,一点都没有走形。
来金国这么久他也看过不少前人的画像,不是画丑了就是画老了,怎么自己的画像出现在这种小摊歪书上,还画这么真实。
“你这书谁写的,一看就是胡编乱造。”
“公子你不买就不买,可别瞎说,这可是翰林院的先生写的陛下都看过的!”
“翰林院写这东西?!”
“可不是,您看到没,明明白白写着陛下的评语!你看这里还有陛下的印章!乔阿渊!”
“……给我拿一本吧。”
“许亭!”熟悉的称呼飘荡在耳边,刘业转过头去,只见人海中似有一个少年,头上带着东珠金冠,身穿着鹅黄色缂丝虫草纹的冬衣,腰间挂着两枚悬着流苏金铃的荷包,手里提着一个兔子玻璃绣球灯。
灯光照的眼惺忪,他揉了揉眼,在抬眼时已经不见人影。
想必是自己看错了。
乔盛宁他现在是皇帝,怎么可能出现在灯市里。
他带笑的摇了摇头,走了几步,有人擦过他的肩膀,他往旁边移了移,余光所见,那人腰间别着一把刀一手来长的金错刀,鞘身是金色牡丹缠桂枝的图案,四角并蒂莲花纹,正中央一朵梅花,镶满了五色珍珠宝石。
是“榭芳”。
刘业拨开人群赶了上去。
“许亭,你回头看什么呢?”
“我总觉得我刚才似乎看到了武状元孟念渊,人太多了挤一挤就不见了,也许是我看花了眼吧。”许亭转过头道。
“那公子接下来去哪儿?”
“当然是回去啊,我还得回去看策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刘业终于要见到盛世小皇帝了。
开心心~
第63章 朝堂赋诗(正文完)
“你怎么也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许亭迈进刘业的书房, 轻车熟路的走到书桌前,看到桌面上明晃晃的摆着一本《金国贵妃秘史》, 拿在手里随意的翻了几页。
“在灯市上看到了, 觉得有趣就买了。”
“今年灯市我也去了……你该不会信那书贩信口胡言,当真以为这本书是翰林院的先生写的, 陛下看过吧。”
“这个章子虽刻的精细, 但是这个什么乔阿渊从来没听过,更不可能是陛下。”
刘业站在书架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从书架中抽了几本书, 道:“你来就是说这些的?”
“当然不是。”许亭将书放回原位, 又从桌上捡了一本书压在那本书上, 遮的严严实实了方才背手走过来道:“后日就是殿试了, 我来看看你, 念深你到时候别慌, 稳定发挥就好了。”
“嗯。”
“讯息我已经打听到了, 卷面判定你是探花,明日殿试也不过是在你们三里分个高下,左不过三甲之列。”
“是我殿试, 怎么你比我还慌。”刘业坐在桌前将那两本册子一起插到案上的小书架上。
“我这不是替你担心吗?”许亭叹了一口气道:“你的字那么好看, 文章也好,我今天去见了陛下多说了几句话, 想着他看一看你的策论,或许会给你一个更好的名次,可是……”
“没事, 已经够好了。”
天下四国尽归梁,大梁人才济济,即便是他参加科考的时候连进士及第都没有把握,能得探花的名次已经是拼尽了全力了。
若不是为了见他。
刘业弯唇笑了笑。┆┆思┆┆兔┆┆在┆┆线┆┆阅┆┆读┆┆
说起陛下,许亭搭在桌边也没接话。
他清楚的记得,今日上午去见陛下,陛下坐在桃花满院的园中兰亭里,单手支着头,侧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离兰亭百余步处,他习惯性的微顿脚步。
以往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总会被陛下察觉,然后陛下自然的对自己笑笑示意快些前来。
可是这次陛下丝毫没有发现他,只是侧着脸看着远方,像是被包裹在浓浓的悲伤里。
他从小跟在陛下`身边当做他的伴读,平生头一次看到陛下这个样子。
陛下是天之骄子,天资聪颖,他见过他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样子,见过他放浪形骸,游戏红尘的样子,也见过他兴趣缺缺,不屑一顾的样子,可是从来没见过他的疲惫和悲伤。
那一刻,他站在兰亭下,恍惚间记起,陛下他比自己还要小两岁。平常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恐怕最大的痛苦也就只有读书科举了,可是陛下他早就担起了整个梁国江山,在老臣和新贵之间周旋,平衡朝堂各方的势力,严防死守后宫太后和太妃干预朝政的可能。
父亲死前让他不要怪陛下,说陛下年纪轻轻能任一国天子,保持太平盛世,没有人能比他做的更好。还说天姿聪颖易早衰,让他一定要忠心陪在陛下`身边,时时提醒陛下不可过度操劳。
他以前不以为然,直到陛下昏迷,前朝后宫看似平静,实则各方势力角逐,政事久拖不决,两周之内换了两个摄政王。
他坐在家中对着冷棋夜夜难眠。
若不是有太后守着陛下,梁国早就变了天。
陛下转醒,尽不需他本人过问就各方势力偃旗息鼓,作鸟兽散。
可见陛下小小年纪威慑力大到令人胆战心惊。
他想把揉揉他的头,问他怎么了,安慰他一下,可是却完全做不到,只能走上兰亭,轻轻的唤一声:“陛下。”
想起陛下在兰亭说的话,许亭望着刘业道:“我最近遇到了一个难事,正好问问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你说。”
“我有个朋友家世显贵,到了适婚的年纪,他母亲看中了几个女子,见我与他交好,想让我帮着说一说。”
“既然交好你直说就是,将姑娘的容貌画了一并给他看,这有什么难的。”
“要真是这样我何必还问你,今年我同他一起逛灯市,才开口他就说他心里有数把我话头给拦了回去。”
“心里有数,这多半是有人了,怎么姑娘家的家世配不上?”
“配不上也倒也好说。我那个朋友可是金贵,人长的漂亮,从小到大要什么就没有要不到的,他心里有人,但凡他想家世差些也不是问题,即便不做正妻抬回来当个妾氏也能让那姑娘享尽荣华富贵了。”
“那你犯难是什么?”
“我跟你想的一样,觉得他心里多半是有了心上人,可是我跟他自幼相伴,他又是脂粉堆里长大的,翻来覆去的琢磨竟找不出他到底喜欢的是谁,前几日大着胆子索性直接问了,他却告诉我他喜欢男人。”
“你说荒唐不荒唐?”
“……这有什么荒唐的,我也喜欢男人。”刘业淡定的翻啦一页书,说道。
“我……什么……你……!”许亭猛的拉紧衣服,如临大敌的看着刘业。
“放心,我不喜欢你,或许应该说我喜欢的人恰好是个男人。”
“……”许亭:“你怎么这话跟我那朋友说的一样,我朋友也是这么说的。”
“只是问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