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与这些江湖事扯上关系。
他还是只有想过他的小日子。
他又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唐突了。
他还没问过岳霄要如何。
他从未与岳霄商议过此事,不知岳霄心中究竟是如何去想的,也许岳霄在中原江湖闯荡多年,习惯了逍遥自在,心中是更喜欢浪迹天涯的,岳霄若不想回家,那倒也好,反正他闲来无事,又爱附庸风雅,也可以同岳霄一快将名川大山一一看过,二人并肩策马,共游江湖,也是一件绝佳的美事。
他不由回眸,岳霄极为讶然,似乎是没想到他竟会如此说,而后便是憋不住的笑,贺逐风也看他,他轻咳一声,忍着得意故作深沉,点一点头,认真道:“关外是不错。”
贺逐风失笑。
“沈少主和岳庄主往后若是想来中原,欢迎来凌空做客。”贺逐风笑道,“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我总觉得很开心。”
“贺掌门将自己说得像是古稀老人。”岳霄与他打趣道,“您正当壮年,这么说是在占我们的便宜。”
贺逐风正要说话,高逸也抢着开口,道:“师父,您不老,您看起来不过只有二十岁……”
贺逐风微微皱眉:“又胡说八道,我这满头白发,如何像是二十岁了。”
高逸道:“您这是鹤发童颜。”
岳霄咳嗽了一声,暗示他这话说得不好,高逸这才回过神来,掐了自己一把,转头又说:“您这头发多好看啊,江湖之上绝无仅有,独有一家。”
贺逐风摇头:“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沈清喻也觉得高逸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当初他们初见高逸时,高逸被岳霄几句耍无赖的话呛得语塞,之后也是如此,他一直端着一副世家子弟教养极佳的模样,无论言行举止均是正人君子的风范,倒是头一次见到他逮着人奉承的模样。
贺逐风嘴上虽如此说,可心中似乎却颇为开心,也不再多言,他与沈清喻再聊上几句与冯云君有关的话,便起身离开,说要去寻医仙谷主聊一聊,想想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帮忙散出火炽木的讯息。
沈清喻送他二人离去,忍不住皱眉回身,看向岳霄,问:“高逸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岳霄点头 :“是不一样。”
他原先只是贺逐风门下的三弟子,门中事务有师父与两位师兄操劳,与他并无关系,他只需安心习武便好,可如今张修远与张修明二人均叛出师门,甚至对他师父狠下毒手。贺逐风身体抱恙,他担起师门重责,又知贺逐风心情烦闷,对他的病总归有不好的影响,便又开始想着法子逗贺逐风开心。
他以往毕竟不曾做过这种事,做得难免有些不够好,甚至还需人从旁纠正提醒,可他已经很努力了,沈清喻不免便想,若不论张修远与张修明,贺逐风真是收徒有幸,能遇到高逸这样的好徒弟。
岳霄故意轻咳一声,道:“清喻,你方才与贺掌门说什么来着?”
沈清喻愣了愣:“我说什么了?”
岳霄暗示:“出关,归隐,退出江湖。”
沈清喻反而挑眉看他,问:“岳庄主若是有意见——”
“没意见!当然没意见!”岳霄急忙道,“你同我回去,咱们立马就成亲。”
沈清喻一顿:“你说什么?”
岳霄笑嘻嘻地说:“自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与君永结秦晋之好——”
沈清喻:“……”
沈清喻问他:“你我是不是许久不曾练刀了?”
岳霄一怔:“什么?”
“过几日我要闭关。”沈清喻说,“待我出关之后,你若是再出言调笑我,我便来与你比比刀。”
他要是再闭关,出来时武功应已不在岳霄之下,这虽是他最后一次闭关,可两三年内能有如此进展,已算是难得一见,他如此与岳霄说,岳霄忍不了皱眉,略觉得有些委屈,想自己如今怎么连与沈清喻调笑一句都不可以了。
沈清喻见他神色如此,知道自己是说得过分了,他只是因为岳霄忽出此言而略有些窘迫,只好咳嗽一声,道:“若你能赢我……也不是不可以。”
岳霄顿悟。
他立即便拔了刀,起身到院中,还回身朝沈清喻招手,道:“来!我们现在就来比一比!”
错过了现在的机会,以后再想轻松取胜,可就有些难了。
沈清喻:“……”
他只好也跟着走到院中。
“好。”沈清喻说,“我们来比一比。”
……
凌自初原在屋内捣药,听见外头声响,不由推窗去看,
岳霄的刀几次从沈清喻的要害擦过,他明明是可以赢的,却仅差分毫偏离,沈清喻的刀锋更是连岳霄的衣摆都没有碰到。
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们给对方放了水,这哪儿是在比试,这分明是在打情骂俏。
燕阳与阿穆坐在廊下看着,他二人年岁相仿,近来已成了极好的伙伴,恰逢院中岳霄身过竹梢,惊起一树鸟雀,燕阳小孩心性,乐得拍手大叫,岳霄便回首咧嘴同朝他笑,猝不及防腰间便挨了沈清喻一刀鞘。
他倒吸一口凉气,嘴上念念叨叨说沈少主果真好刀法,下一剑却刻意撤力从沈清喻肩侧堪堪飘过。
阿穆睁大了眼睛看着,皱起眉头,问:“他们真的是在比试吗?”
他的汉话已好了许多,却仍有些咬字不清,凌自初在屋内听见了他们说的话,再看看那院中显是在打情骂俏的两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说:“这酸臭。”
他关上窗,懒得再看。
……
数日之后,也不知贺逐风究竟是如何与医仙谷主商量的,江湖上果真流传起了火炽木的讯息。
鬼市那边也传了此事,说是昆仑冰山之上,有一株火炽木已结了果,鬼市主人已派了人去昆仑山取火炽玉,同行的均是鬼市内的高手,显是势在必得。
这讯息一出,江湖中不少人便都准备前往昆仑山一探,有看热闹的,也有觉得这火炽玉百年一见极为难得,想将火炽玉取回的,一时闹哄哄满江湖风言风语,冯云君起初还算平静,也许是在判断这讯息的真假,可这讯息越传越凶,再听医仙谷主与鬼市主人均派了人去昆仑,他终于是坐不住了,跑来同众人辞行。
沈家立府大宴虽已结束,可众人大多却还未离开。如应正阳说沈府初立,沈睿文与沈清喻二人又年少,许多事做不上手,他便留下来稍作帮衬;而贺逐风干脆连借口都懒得去找,他每日过来和沈清喻说说话问个好,而后便安心养病,要不寻高逸下下棋,反正是不曾离开。
冯云君着急了,只说自己云游江湖多年,闲云野鹤惯了,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便浑身难受,因而想尽快离开,沈睿文倒还要尽一尽地主之谊,想办法挽留他,应正阳等人自然也出言相留,冯云君没有办法,只好又留了两日,而后便干脆丢下一封信,匆匆忙忙便立了沈府。
沈清喻沿途派人观察,知他的确是去了昆仑后,终于松了口气。
此去昆仑,少说也有两三月路途,待冯云君到了昆仑,发现那火炽木是假,再回中原出关,去寻真的火炽木的下落,少说也要再过两三月,届时他已出关,关外再遇之时,或许就是决战之日。
再两日,江延也收拾妥当,准备出关。
他的腿伤已完全好了,他们出毒龙谷之后,凌自初从凤哉处骗了不少温骨圣药,精心医治,生怕江大侠的腿留下什么旧伤,如今他恢复如初,到了报答之时,却不知要如何应对。
江延还记得那日凌自初在断崖下说的那些话,他说他治病收钱,救命可不收钱,可江延思来想去也参不透这一句话,最终也只好备了小半箱黄金,离开之前放到了凌自初屋内桌上。
凌自初同沈清喻等人一块送走江延,再回自己屋中,便见着了桌上的那一小箱子金条,他有些愣了,弄清是江延的谢礼之后,便忍不住再口中嘟嘟囔囔,道:“这江延真是怪人。”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笑嘻嘻将那小箱子搬了起来,金子自然是重得很,他搬出满头大汗,又不好意思叫人来帮忙,好歹将东西收到了衣柜底,压在衣服下面,这才美滋滋起了身,回头去看。↑思↑兔↑网↑文↑档↑共↑享↑与↑在↑线↑阅↑读↑
桌上竟还有一张字条。
凌自初走过去,将那字条拿起来了,上边也只有一句「大恩不言谢」,是江延的字迹,凌自初不免摇头,只觉此人真是古怪,便将字条放下了。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沈清喻将要闭关,他急匆匆出门去为沈清喻准备闭关时要的药丹,便未曾注意到字条背面还有一句话。
那字迹潦草,显是将要临行之时,江延急匆匆写下的。
「珍重」
「他日关外再见时,必以命相报」
第72章
数日之后,众人又送走其余江湖前辈,应正阳也准备回正气堂去了,贺逐风先他一步动身,于是沈清喻送贺逐风出门,走到门外,贺逐风问他:“沈少爷可是要去为母守墓了?”
也许是因此处有外人在场,他未曾言明,沈清喻却知贺逐风口中的守墓便等同于闭关,待应正阳走了后,他是打算要闭关了,于是点了点头,答:“是。”
应正阳在旁大笑,道:“清喻的确是孝子。”
贺逐风也点了点头,微微蹙眉,也只是抓着沈清喻的手,强调道:“沈少爷,多注意身体,切要保重。”
他是见过沈清喻呕血的,只想入歧伤身,心中又觉此番离去之后,沈清喻再闭关出关后,他们也许就不会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二人虽不是好友,但他已将沈清喻当做是一个很好的年轻人,他不知还能再吩咐什么,沈清喻也已点了头,说:“贺掌门放心。”
不明所以的应正阳以为这是江湖前辈对晚辈的关心疼爱,不由又笑,说:“逐风啊,你放心,如今沈家已重新立府,沈兄夫妇在天之灵看见了,想必也是很开心的。”
沈清喻也一揖,与他拜别。
“贺掌门。”他说,“前路漫漫,各自珍重。”
……
翌日应正阳也离去,凌自初已调好了给沈清喻的药丹,他便收拾好了东西,重新去了母亲墓前的竹屋。
岳霄一如既往跟着他,说要陪他闭关。
如今天入盛夏,山中却是阴凉,沈清喻闭关之后,岳霄闲来无事,看见了竹屋院中花圃的那几株枯得将死的花苗。
两年光景一晃而过,花圃内杂草丛生,沈清喻两次来竹屋也都是为了闭关的,根本无心打理花圃,花苗死了大半,近来无雨,剩下几株也已将枯死了。
上一次岳霄跟沈清喻来此处闭关时,沈清喻闭关不出,岳霄也潜心习武,无人去管院内花草,此番岳霄无聊时便注意到了,再想起这竹屋往事,难免心生感慨。
多年以前他为人所害重伤时,沈清喻将他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