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小强就这么被困在了玻璃瓶和册子之间。
即使是这样,原沅看着那玩意儿,还是忍不住一阵毛骨悚然,赶紧移开眼神,看向江行舟:“这个要怎么整啊,扔了?”
江行舟说:“湿垃圾?”
“……靠,”原沅愈发愁眉苦脸,“都这会儿了还垃圾分类呢。”
没想到江行舟不仅有心思垃圾分类,还有心思嘲笑他。他的薄唇几不可察地稍稍上扬了一下,这才说:“找几张不用的纸,还有打火机。”
原沅立马明白了他要做什么,迅速地找来了东西,又帮他开启书房小阳台的门。
江行舟两手握住玻璃瓶,走到阳台上,转头对他说:“进去吧,怕你受不了。”
原沅十分听话地退回了屋里,可又不敢离江行舟太远,于是站在书房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
江行舟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原沅就看见阳台上冒出一阵白烟,紧接着,一股奇怪的焦糊味儿从门口飘了进来,他赶紧屏住了呼吸。
江行舟转身走进来,带上了阳台门。一手提着黑色的垃圾袋,里面装着烧过的东西,另一只手拿着那只空瓶子,见原沅还愣愣地看着他,他晃了晃玻璃瓶:“要留个纪念?”
原沅立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转身取出一个垃圾袋,看都没看一眼,就把玻璃瓶也扔了进去。
江行舟还不忘提醒他:“这个是可回收物。”
“知道啦,”原沅把垃圾袋放在门口,悻悻地瘪着嘴,“你说小强怎么能是湿垃圾呢,这玩意儿肯定连猪都不吃啊。”
江行舟在卫生间洗手,原沅又缓了好一会儿,才心有余悸地说:“我听别人说,房里出现了一只小强,就说明这个房里已经有一千只小强了。”
“理论上是这样,”江行舟说,“但刚刚那只是从阳台那边过来的,又会短距离飞行,所以只是从隔壁过来的一只也说不定。”
“我姐之前出差了,这屋一直没人住,”原沅愁眉苦脸地琢磨,“整整一个月呢,谁知道小强在这一个月里是不是已经安营扎寨了?”
江行舟安慰他道:“我明天带蟑螂药给你,喷过就不会再有了。”
原沅点了点头,只觉得这会儿整个人依然恍恍惚惚的,颇有些惊魂未定,又想到江行舟刚刚那副淡定沉着的样子,觉得同为男子汉大丈夫,对比之下,自己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嘴角忍不住又耷拉了几分,问:“学长,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害怕啊?”
江行舟微微笑了一下:“从小见得多,就习惯了。”
“幸好我不是南方人,”原沅依然苦着一张脸,“我就是见得再多,这辈子都习惯不了。”
他抱怨完,还是乖乖地坐回了小圆桌旁边儿。尽管刚刚的小插曲让他差不多丢了半条命,但这会儿江行舟都已经完美解决了,原沅总不能再因此怠慢工作。
然而事实证明,在小强这种生物面前,原沅的心理素质真的很不行。恍恍惚惚地看完了几页剧本,尽管他十分努力地想要集中精力,还是觉得自己的脑细胞仿佛都在刚刚被吓死了一半,一时间根本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晃了一阵子,很快就到了午夜时分,江行舟看他这副模样儿,已然心知肚明,也没有责怪他,只是安慰他说不急,明天再继续。
眼看着江行舟收拾东西要走了,原沅才如梦初醒一般,把他拦在了门口:“学长,你不能走!”
见江行舟的脚步顿了顿,却似乎没有要驻足的意思,原沅接着说:“学长,如果你今晚从这个门里迈出去,明天你就会在这里看见一具心脏病突发的尸体。”
江行舟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别乱说话。”
“求你了学长,我真的不敢一个人在这屋里睡,万一一关灯,一窝上百只全都跑出来了……”一想到那个场面,原沅就控制不住地头皮发麻,“要是你不在,我真的会被吓死的。”
见江行舟的神色间闪过一丝犹豫,原沅赶紧趁热打铁道:“这屋里两个大床房,绝对够你睡了,床单全是阿姨新换上的……求你了学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学长你就是再世如来佛祖……”
虽然嘴里依然不消停,但原沅看向他的眼神里是难得诚恳的企盼,和平时那种撒泼无赖的风格不大一样。
这样的眼神看起来实在可怜兮兮的,甚至还激发了江行舟的那么一点儿莫名奇妙的保护欲。
他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好吧。 ”
原沅本以为只要和江行舟在一片空气里,他就可以不再胆战心惊了,但事实证明,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在面对小强时的胆量。
他僵直地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无法克制地浮现出今天那只美洲大蠊的身影,简直就像刻在了原沅的脑子里一般,连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堪比蓝光版动物世界。
原沅实在受不了了,倏地睁开了眼睛,房间里关了灯,四下里一片黑暗,大蠊的身影倒是没有了,可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视觉的弱势,听觉变得愈发敏锐,原沅总觉得耳边时不时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像是在房里,可又不知道具体是在何处,竖着耳朵听的时候又不见了,以为它消失的时候,又突然响动那么一两声。
原沅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在幻听,但他这会儿可以肯定的是,再这么下去,自己就算是没被活生生的小强吓出心脏病,也要被薛定谔的小强弄成神经衰弱。
恐惧最终还是战胜了他身为男人的最后一点儿好胜心。半夜三点,原沅战战兢兢地从床上爬起来,飞快地走到对面的卧室去,敲响了江行舟的门。
江行舟大概睡觉很轻,只敲了一声,房里就传来了他的声音:“又有小强?”
声音很沉,略微有些沙哑,带着点儿磁性,很明显是突然被吵醒的。
这下原沅更愧疚了,但他还是忍着羞惭,小声说:“没有,但是我真的好害怕。”
他这么个平日里没脸没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几乎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窘迫,咬着牙说:“学长,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这话似乎有点儿色.情,几乎不用想都知道江行舟不会答应,赶紧可怜兮兮地补充道:“我绝对不动手动脚。”
大概人害怕的时候,脑子也转得慢了,这话实在是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原沅愈发觉得,江行舟不仅会拒绝,甚至也许还会后悔答应今晚住在了这里。
江行舟果然没说话。
原沅那颗悬着的心,蓦地沉了下去。
罢辽,大不了就是一个人面对大蠊嘛。男子汉大丈夫,一蠊不扫,何以扫天下?
黑暗中,原沅咬了咬牙,刚要转身往门口走,就听见床上的人忽然极轻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吧。”
第50章 同床共枕
双人床很大,少说有两米宽,原沅怕江行舟不高兴,不敢靠他太近,小心翼翼地在床的边沿躺下,两人中间隔得简直可以塞下一条银河。
刚躺下,就听江行舟沉声问:“你就不怕掉下去?”
原沅怔了怔,这才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挪了几公分,小声说:“我更怕你赶我走。”
“就是个小虫子而已,”江行舟的语气里沾了些笑意,“至于怕到这个地步?”
“这还叫‘小’虫子么!”原沅极为夸张地将“小”字咬得很重。
他顿了顿,小声说:“曾经我也天真地以为小强都是小虫子来着。我刚来申城的第一天,还不知道南方的小强有这么凶猛。没想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床上就扒了一只。”
原沅只是回忆了一下,就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就在我大腿旁边儿,我当时看了一眼,都特么赶上我的小弟弟那么大了……”
江行舟之前一直没说话,这会儿蓦地轻笑了一声:“也可能是你太小。”⊥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原沅本来想哭的心情都有了,乍一听到这句,恍然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隔了两秒,才确定江行舟居然真的在跟他开黄腔,他的满腔热泪都硬生生地憋回去了,讷讷道:“学长,你……你学坏了。”
黑暗中,看不到江行舟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出他的呼吸有点儿乱,似乎也后知后觉地感到些窘迫。他清了清嗓子,跳过了这个话题:“所以呢,吓出来心理阴影了?”
原沅想了想,说:“算是吧。”
江行舟叹了口气:“你怕小强,小强也怕你,不会主动来找你的。”
“那可不一定,它们现在物种进化了……”一想到这儿,原沅就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都会飞了,谁知道会不会主动来找我。”
“现在有我在,它们不敢出来了,”江行舟说,“睡吧。”
他这话说得像极了哄小朋友睡觉的家长,可不知怎么的,就是莫名奇妙地给了原沅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就像今天他乍一看到小强朝他冲过来,于是下意识地扑到江行舟身上,又被对方及时地护住时一样。
原沅没好意思说,其实他不光是怕小强,潜意识里,他是很怕一个人待着。
小时候,原玫独自带他,她是个拼命三娘,工作忙的时候,通宵加班是常有的事儿。原沅才两三岁的时候,就经常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
他告诉原玫他不害怕,其实都是逞强的话,毕竟还是那么小的年纪,怎么可能真的不怕。一到夜里,童话故事里那些吃小孩儿的妖魔鬼怪都跑出来抓他,他无数次地从噩梦中惊醒,在黑暗中边喘着气,边自己安慰自己。
现在他倒是不怕妖魔鬼怪了,只是依然很怕一个人,倒不再是因为畏惧什么,只是依然会感到不舒服。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上了大学之后,明明有搬出去住的条件,却依然住宿舍的原因。
大概是很害怕孤单。
今晚不出意外地又做了噩梦,这一次梦里的妖魔鬼怪是变异过的美洲大蠊,足足有恐龙那么大,冲他耀武扬威地晃动着长满绒毛的腿。
原沅下意识地转身就跑,结果冷不丁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那人的胸膛坚实有力,带着一股熟悉的冷冽香气,让原沅不由自主地伸手将他拥得更紧。
江行舟睡觉很轻,稍微有一点儿动静就醒来了。这会儿他微微侧目,看着身旁睡得正沉的人把手臂搭在他的胸口,一时间有些无奈。
说好的不动手动脚呢?
清醒的时候装模作样地守着规矩,一睡着就又忘了今夕何夕。
江行舟打算把那只不老实的胳膊挪开,没想到手一碰到他,他不紧没醒,还跟护食一般,搂得更紧了。
江行舟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地替他掖了掖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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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沅第二天是早上十点的课,醒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