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
门边的人似乎没有进去的意思,夏时深手按着门框,目不转睛的看他。
“那个。”戚衍走出几步又回过身,他看向门口的人,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觉得你下次还是不要随便叫别人来家里。”
“不太安全。”
门口的射灯在夏时深的脚下投出一片阴影,夏时深好久没答话,只是静静地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戚衍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一汪水,在这短短的几十秒,兀的出现了一条小鱼,在他心脏正中间的水里上下乱蹿。
戚衍突然觉得尴尬,他正打算开口,站在门口的夏时深身子动了动。
他的脑袋靠着门,哑着嗓子嗯了一声,过了几秒又接着开口。
“好。”
“知道了。”
戚衍晚上回家的时候,看见了贴在门上的水电费账单,比上个月又贵了一百多,但他第一次没去想账单的事。
戚衍侧着身躺在床上,盯着面前斑驳的白墙发了好久的呆,因为他觉得,以前水里是没有鱼的。
第10章 慈善活动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夏时深都没见到戚衍,停在楼下的那辆白色面包车,像是因为自己的无聊而出现的幻觉。
吕威扬推开阳台门,看见夏时深逆光背对着他站着,垂在身侧的指间夹着细长的烟卷燃了大半。
“康姐说在她回来之前,你的烟要戒掉。”
夏时深没理他,吕威扬把带来的衣服放在一旁,站在阳台口等他抽完烟。夏时深应该在阳台站了很久,纯棉白t被汗浸湿,紧紧地贴在背脊,显露出瘦削的肩胛骨和肩线。酷暑的闷热让人难耐,吕威扬站了不到一分钟已经满头大汗,但夏时深像是没感觉,目光直愣愣的看向楼下。
吕威扬把阳台门推得更大,他有点好奇夏时深到底在看什么。
因为身高差,吕威扬必须要站在夏时深前面才能不被挡住视线。他刚迈出一步,站在身前的男人突然转过身,力气带着莽撞,撞到吕威扬的肩头。
“等回来再说。”夏时深掐灭烟,略过他径直朝屋里走,手里攥了个被捏扁的空烟盒。
“衣服你试一下。”吕威扬看着夏时深随手拿过搭在架子上的衣服,拖着步子朝浴室走去。
隔着浴室门,夏时深听见吕威扬从阳台走到沙发,接着扯着嗓子冲他喊,告诉他上衣是真丝的。浴室镜前灯的灯泡坏掉一个,微弱的灯光在地上投出阴影,夏时深把攥在手里的烟盒扔在桌上。
纯黑的烟盒被完全捏扁,几缕碎烟草随着夏时深的动作抖落到桌上,还有因为一时慌乱被强塞进烟盒的纸巾。
夏时深背抵着门,垂眼看向露出一半的纸巾。边角因为总是携带的原因变得不太平整,揉叠出的折痕没办法抚平,只有上面歪斜的两个字依旧清晰完整。
他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在阳台抽烟的时候突然觉得恍惚,怀疑那辆白色面包车,还有那个总装作怯懦的小孩都源于自己的臆想。口袋里的纸巾被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夏时深站在阳台,思绪随着指间蔓出的白烟一起飘远,他在想,那个小狗仔不来的理由。
吕威扬突然的闯入让夏时深没由来的心虚,他下意识的把纸团塞进烟盒,指间的一大截烟灰掉在地上,佯装无事发生。
催促声在门外响起,夏时深换好衬衣,撑着手臂低头看了一眼摆在台面上的纸团。
夏时深任由身后的造型师在头上摆弄,他把情绪失衡的原因归结到自己太闲,并且下定决心努力工作。
悦威大厦的大门被人群围的水泄不通,各个公司的摄影师抱着装置挤进前排,迅速架好三脚架之后在原地更换镜头。夏时深坐在车上,隔着涂层车窗往外看,宣发公司的人大多神态紧张,生怕流程出了问题,让自己倒霉。举着灯牌的粉丝斗志昂扬,她们进不去活动,强忍酷暑只是为了隔着层层人群看他一眼,那是最炙热和单纯的感情。
夏时深推开车门,震耳的尖叫将他包围,他扬着笑脸冲两边人挥手。吕威扬挡在他身前,伸长手臂尽力阻挡涌上的人群,几十米的距离,夏时深被不知道哪儿来的手扯了衣领,摸了脸颊,甚至有人铆足了劲拽了他的头发。
这些吕威扬总是事后才会发现,因为夏时深面对粉丝时笑得太过灿烂,他总是不顾保安的阻拦,拿着马克笔伸长了胳膊在粉丝的笔记本上签名。
夏时深从来不听话。
“发型重做一下。”吕威扬拿着资料夹站在一边,尽力弥补一切失误。
“戴帽子吧。”夏时深顺手把挂在衣架上的黑色鸭舌帽戴在头上,他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慈善活动跟我没太大关系。”
吕威扬只能看着夏时深把做了两个小时的发型毁在30块的帽子上,因为他说的没错,慈善活动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增加明星的曝光率。
慈善活动的流程简单,有两三个被资助的贫困学生在品牌主理人讲话之后,站在台上念之前准备好的讲演稿,接着品牌代言人夏时深上台与活动主办方一起拍照,接受鲜花。
夏时深坐在舞台边缘,他整个人陷进松软的沙发椅里,但有时镜头扫过,他依旧背脊挺直,神色认真。
前半部分的流程和想象中一样,繁琐又无聊,但后半程的剧情却直转而下。
品牌主理人是个有些年纪的肥胖男子,他挺着肚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站在面前接受资助的贫困学生。在双方演讲结束之后,男人突然擅自篡改流程,拿着话筒说愿意把资助金额翻倍,接着面向观众,说出男生被隐藏的家庭背景。
例如他是单亲家庭,但父亲总是家暴母亲,赌博酗酒,并且还强奸了村子里的另一位女性。
舞台中央的男生面色苍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但推动剧情到最缟潮的,是一直坐着没动的夏时深。
把鸭舌帽压得很低的夏时深突然啧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却被搁在唇边的话筒完整的扩散到整个场馆,尾音还拖着尖利嘈杂的电流声。
锐利刺耳的噪音使场馆陷入静谧,站在后台的吕威扬右眼皮猛地跳了好几下,他站在椅子上,伸手示意工作人员关掉夏时深麦克风的公放。
但没人看他。
戚衍回到家时林一玲已经睡下了,他蹑手蹑脚的开启门,靠在墙边低着脑袋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捏了两下僵硬的后颈。钱有为在上周五的凌晨四点发来简讯,希望他能出一趟差。
戚衍问出差时间,钱有为那边回复的很快,说是现在。为了表达歉意,钱有为派了公司专车和司机去接他,戚衍在楼下只等了不到五分钟。
手机传来简讯震动,戚衍看了一眼传送人,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简讯有好几行,但内容简洁好懂。上面写着希望他在出差之后好好休息,不要太累,明天晚到公司也没关系,他会帮忙请假。
署名是程森。
大概是从钱有为那里得到他的号码的,戚衍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也打不出一个字。他其实并不想和程森有过多交流,但简讯内容真诚又不过界,戚衍觉得需要适度客套一下。
卧室里的电视发出的微弱响声与林一玲的呼吸重叠,戚衍不用仔细分辨,也能听出那个电视里的声音来自夏时深。
电视里,男人穿着深灰色的衬衣坐在沙发上,隐在帽檐下的眉眼明亮,他把麦克风放在嘴边,
“不好意思打断您说话。”夏时深眨了两下眼,他语速很慢,每个字都没有重音,“但我真的听不下去了。”
偌大的场馆无人出声,站在一旁的主持人好几次举起话筒却不知怎么救场。这是他第一次主持大型活动,在得知嘉宾是夏时深时心里还默默庆幸,圈内人都知道夏时深好打交道,所以他根本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吕威扬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了嘉宾席角落的位置,他连着蹦了好几下,使劲挥着手臂,示意夏时深赶快闭嘴。▓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夏时深依旧坐在原位,他伸手抬了抬帽檐,眼尾微挑,挺直了脊背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停在面如土色的主持人身上。
“原来只有我自己听不下去啊。”
原本放在墙角的水桶被碰倒,水顺着不平坦的地砖往下流,电视微弱的光在还未干透的水渍上投出倒影。夏时深低哑的声音撞上斑驳的墙面又弹了回来,一字不落的落到戚衍耳中。
手机连着震了好几下,戚衍开启手机,一条条讯息连着往外蹦。
他还没看几行,就被钱有为的电话打断。命令简短有力,让他迅速带着装置前往悦威大厦后门,最好能蹲到夏时深的独家。
电视萤幕里的夏时深看起来锋利又温柔,面对十几个机位镜头和闪光灯也笑得漂亮。
戚衍举起手机,开启摄像头对着电视机萤幕,鬼使神差的按下了快门。
第11章 眉间痣
事情的传播速度远超出吕威扬的想象,他迅速通知网路平台切断了直播线路,接着联络团队准备文案进行舆论公关。
吕威扬没空看自己准备好的文案,因为三分钟之后,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就没停过。各种简讯和邮件疯狂往外蹦,手机桌面的app图示上的红点没过多久就变成了100 。吕威扬没空去管那些要第一手讯息的媒体记者,他目光紧盯着台上的夏时深,恨不得跳上台用蟑螂胶把他嘴粘上。
夏时深像个间歇性精神病患者,他瞬间发病,又瞬间康复。接下来的流程他一言不发,只是在贫困学生向他献花时,弯**很轻的抱了一下对方。
当他下台时,那些一直呆滞沉默的记者仿佛才缓过劲,他们拿着推搡着挤到夏时深身边,伸长了话筒七嘴八舌的向他提问。
夏时深握住戳到他脸上的话筒,下巴朝不远处扬了扬,众人随着目光回过头,看见了面色铁青的吕威扬。
“他什么都知道,有什么事问他。”
“单邢是你下部戏的投资人。”吕威扬坐在沙发上,刚刚单邢的秘书给他打了电话,但他没敢接。
夏时深弯腰去拿桌上的烟盒,被帽子压乱的头发垂在额前几缕,长度刚好落在睫毛上。吕威扬见他不说话,语气也放轻了下来,他叹了口气,身子往后躺。
“单邢小学都没毕业,整个一土大款。”吕威扬顿了顿,又说:“你平时那么能忍,今天就那么几分钟,你为什么不能憋着不说话?”
“不爽。”夏时深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拿在手里,他抬手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脑后,露出轻微皱起的眉间。夏时深不再看沙发上的吕威扬,推开后门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吕威扬劝诫他不要再抽烟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手机提示音随着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响起。
“康姐手机没电了,她让我通知你一声。”
“我还有二十分钟到达悦威,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