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了护城河,那果然已经结成了厚厚的冰,上面还有零散的百姓在凿了冰试图弄出鱼来吃。
江立业照例派人去驱散百姓,驱散前几个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到了后面几个,那些本应该不敢得罪贵人的“百姓”突然闹腾了起来。
“凭什么要赶走我们,现在天气冷的家里孩子都饿了好几天了,我是半点力气都没有,好不容易才凿开了这个冰,想着抓鱼回去给孩子吃,一条没抓到呢你们就来赶我,我不走!!谁也别想让我走!”
这是奋力抗争的。
“大老爷啊,求求你们了,家里五个娃娃呢,都饿的不行了,这冰刚刚凿开,必须得要人看着啊,你们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这是哭的声泪俱下的。
一共就三个人,却硬是折腾出了十三个人的架势。
原本听到贵人要用这里让他们走只麻木离开的百姓们也都被刺激的起了斗志。
一个个的,虽然不敢闹得太厉害,但也都哭求起来。
周围顿时不少人伸长脖子围观,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江立业眉皱的紧紧的,没想到这些贱民居然还真的敢闹事。
眼见着来看的人越来越多,他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满脸厌恶的开口,打算用钱解决买个好名声。
江立业:“算了算了……”
话还没说完,先被旁边的时清劫了胡。
小少爷满脸的同情:“算了算了,真是可怜,来人,把这些银两分给他们,我们就不冰嬉了。”
说着,他还特别悲天悯人的叹了口气,偏头看了一眼江立业:“姐夫你看,我就说不来吧。”
江立业:“……”
这小子真尼玛见缝就钻啊。
本来打算看热闹的,结果被人当成热闹看了。
本来就很郁闷了,没想到回去之后,竟然说是提督大人传他们过去。
一群公子哥到底没有官身,一个个就有点怂。
到了地方,果然问的是他们驱赶百姓的事,时父与江父都已经收到讯息,坐在了两侧。
两人神情都不太好看:“去护城河冰嬉,这是谁提出来的?”
江立业一喜,张张嘴还没说话,旁边的时清抢先一步:
“是姐夫提出来的!”
江立业:“???”
他眼睁睁看着小少爷继续巴拉巴拉的说:“我早就说了不行,会妨碍到百姓,姐夫非要拉着我去,诶,这可真是……”
江立业:“……明明是你提的!”
时清顿时一脸震惊的看向他:“我?我什么时候提过了??不一直都是姐夫你吗?!”
江立业恨不得一巴掌打死他,他咬牙道:“不信的话你问他们。”
时清看向在他们身后的少爷们。
江立业:“你们说,是不是时清先提出来去冰嬉的。”
少爷一:“不知道啊。”
少爷二:“我没注意。”
少爷三:“没听清的。”
江立业:……日!
第128章 富贵窝里的小少爷(11)
之前在同辈面前骄纵脾气也不是很好, 要众人捧着的时清在长辈面前也没低眉顺眼。
“他们是没听清楚不知道事情原委的, 爹爹伯父还有大人, 你们大可以直接派人去我们在的地界查查,我曾在外面拒绝了姐夫邀我去冰嬉, 那是姐夫非要拉着我去的,当时许多人都看着了的,怎么能赖在我身上。”
他特别义正言辞的停不下对江立业的指责;“我就说了不行不行,姐夫还非要去, 现在出事了又要怪我,没见过这样的姐夫, 不疼我这个小舅子,不把我当成亲弟弟来看就算了, 还一个劲的让我揽事。”
时清生的好看,一看就是一副娇里娇气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模样, 他这么似是抱怨又似是撒娇的一说,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在告黑状。
只会让人觉得,是江立业不地道。
毕竟既然时清敢这么说, 就是有把握事情真相的确如此。
他是小舅子, 还没张嘴告状是江立业非要拉着他去的呢,结果江立业倒好, 明明是自己起的头, 非要冤枉在清清白白的小舅子身上。
当下, 长辈们看向江立业的视线里隐含的意思就不太好了。
时父虽然也是长辈, 但只是个岳父, 江立业亲爹就在这里坐着的,他也不可能说点严重的,只是脸色不太好的端茶,语气也不算是重的说了一句:
“看来立业是担忧江兄责罚。”
言下之意,就是江立业为了逃避责罚,这才把错处都推到他儿子身上了。
反正他儿子性子他也了解,要是没有证据,肯定不能这么肯定。
当着外人的面,当然是果断护短了。
江父望着自己儿子,脸色比时父还要难看几分。
江立业一见到父亲是怎么看自己的,心里就喊了一声糟,连忙急急辩解:
“爹,你别信时清,分明是他……”
“住口!”
江父重重将手中茶杯砰的落在桌面上,脸色铁青,望向长子的眼中充斥满了严厉:
“为父往日里是太娇惯你,这才惯的你不知天高地厚,犯了错不知悔改,还为了逃避长辈责罚将错处推到时清身上,我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江立业被他骂的心里越发气急。
什么娇惯教导的,从小到大,他不都是师傅来教的吗?
江父每天都只顾着花天酒地的,要不就是在这个姨娘屋里那个姨娘屋里,什么时候教导过他。
别当他不知道,父亲能在爷爷面前有脸面,那可都是因为他这个长子。
江立业对父亲没多少敬畏之心,被训斥了,也不认错,只一脸不服气的铁青着脸闷声不吭。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有多么不服气。
提督望向他的视线里顿时就充满了不喜。
犯错不可怕,怕的就是知错不改。
尤其江立业这是被亲爹教导,亲生父亲他都如此不尊重,可见其人品。
而再看时清那边。
时父虽然在时家的时候,在一屋子娇惯时清的人中显得分外的看不上这个儿子,总是时常训斥。
但是那也分情况啊。
如今他们是在外面,他儿子又受了委屈,虽说碍着自家儿子也算是跟着去冰嬉了闯出祸事出来,他也还是得当着提督大人的面训斥几句。
但是训斥嘛,不就是走个过场。
因此他面色和缓,语气也不是很严厉的,就问着下面跪着的少年:
“虽说你不想去冰嬉,但到底也是去了,如今害的那些百姓心血被废,你们还要驱赶他们,竟有人去提督大人那告了一状,到底还是你们做错了,你可知错了?”
这次时清不扯着江立业说事了,痛痛快快就点头承认:
“儿子知错了。”
他跪的板直,白皙面容上满是认真,虽然一看就生的娇气,身上衣衫配饰也是无一不精,但软糯声音却清晰的很,在场的人也听的清楚:
“当时那些百姓哭起来的时候儿子已经知错了,却怕扫了姐夫的兴致没说离开,这是一错,见姐夫派人赶人,于心不忍还将自己的银两散给他们权当做是赔偿,以为能够用钱解决,这是二错,儿子犯了这两大错,实在是不该,请父亲责罚。”
旁边的江立业听了,恨不得扑上去咬死时清。□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这小子是在认错吗?
这分明是一边夸耀自己,一边又不停地把锅往他身上甩啊。
他张嘴要说话,上面坐着的提督大人却已经开了口:“哦?这么说,你还赔偿了那些百姓银两?”
江立业在同辈人中狂傲,却不敢在又是长辈又是官身的提督面前多做什么,见他都开口了,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
就这么铁青着脸,听着时清那小子在那瞎几把扯淡。
时清特别确定的回答完了,白皙面上又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讪笑,低下头,软糯声调有些心虚道:
“只是我从前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因此只将银两分给了近前百姓,许是有百姓没分到银两,这才告到了大人您这里。”
他之前那理直气壮的小样子就已经够让人觉得他是不心虚了,如今又平添了几分少年独有的羞涩,提督大人不免就对他多了一些好感。
他之前是听说过时清的,也知道这位小少爷在鹤城里是个什么名声。
之前还觉得许是被家里惯坏了,又是个横冲无忌的。
如今看来,虽性子的确有些张扬,但那可能大多也是因为年纪的关系。
少年郎嘛,张扬才是对的。
再说了,时清虽张扬,在大是大非上面却看着不错,还知道去护城河冰嬉可能会打扰百姓,也知道花钱让百姓安心。
只是年纪到底还小,做事考虑的不妥当,这才没将所有百姓都给安抚住,让人跑到他那儿去告了一状。
不过,与江立业比起来,他已经是很不错了。
毕竟年纪还小,哪里能事事都考虑周全呢。
自觉地在心中为时清开脱完了,提督大人望向底下跪着的少年视线就柔和了不是一点半点。
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啊。
他点点头,对着时清道:“你做的已经不错了,无须自责。”
刚说完,便见着底下的少年似是膝盖下有什么东西一般,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当即问道;
“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小少爷本还在脸上露着忍耐神情,见他问了,也不遮遮掩掩,只在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声音软软的,仿佛在跟亲近的长辈撒娇一般:
“小子自小娇生惯养,从未跪过,今儿天气又冷,跪的时间长了,膝盖有些发疼。”
“混账!”
坐在上方一侧的时父板着脸就骂了:“在家里娇惯些就算了,怎么在提督大人面前也是如此,给我跪直了!”
小少爷顿时满脸的委屈,委委屈屈的收了脸上讨好笑容,扭着身子跪直了。
那副可怜又不敢多言的小模样,配合著那委委屈屈的神情,以及讨人喜欢的漂亮脸蛋,提督大人看着,不光心底没觉得他没规矩,反而觉得这少年是真性情。
他自己是曾经有个孩子的,因为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养的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了半分错漏,那孩子也跟他亲近,结果养到了十五岁,还是死于一场风寒。
虽然他表面上从没显露出来,但其实对年岁差不多这么大的少年郎,提督心底多少都是有一些移情的。
尤其是像是时清这样,愿意像是对待长辈一样跟他撒着娇的,也更加能让他想起自己的儿子。
他神情和缓下来,对着时父道:“何必这样训斥孩子,他年纪小,又是从小娇生惯养,吃不得苦头不是很正常吗?”
时父面上一本正经,表示“不行这个逆子居然敢在大人你面前放肆不能轻饶了他